韓家亮：從BLM和身份政治談起(圖)

2020-07-29 09:47 作者:韓家亮

5月29日，亞特蘭大，示威者焚燒警車（圖片來源：Elijah Nouvelage/Getty Images）

【看中國2020年7月29日訊】網友雲齊天在華夏論壇開了一線：秦暉：身份政治、階級政治和憲政危機–從美國「黑白矛盾」談起，我進線一看，原來是秦暉的油管。我馬上頭大：幾年看不到一篇大陸人有質量的文章，又來一個。我講過多次，大陸社科哲學各科學者中很少有人具有大三以上的程度，很多連大一都沒有。我又是講求學術嚴謹的人，極少看油管。所以我留言一貼，希望有人總結一下（take-away）。出乎我意料之外，雲齊天的take-away很好。下面是雲齊天原帖照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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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在multi-tasking時記下來不全的幾點（不是原話，是我的理解）：

-要區別制度性歧視與個人偏見。

-得到社會福利應是因為窮而不是因為膚色。

-受害者身份是不應該世襲的。

-政治正確不能靠權力強加於人。自然狀態下的個人或團體（包括商業公司）的行為不應用過度使用政治正確。

-拆歷史雕像是否可以被接受要看是否符合法定程序。

-做為最不知道反思的中國人有什麼資格批評別人過度反思？

-要區分階級政治與身份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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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些問題，但已經有相當的意思。在此之前我已經開始寫一篇關於身份政治的網文，下面我就把草稿加以修改搬過來（這樣讀者可能有個對照，便於理解）。還需要幾篇文章才可能點評[1]。

身份政治這個課題非常大，許多西方學者教授也搞不清楚。我最近的一篇網文解釋了什麼是種族和種族衝突[2]。現在這篇正式開始考慮身份政治、種族、宗教。實際上這些課題每一個都可以非常大，這裡只作些入門介紹，然後給讀者提供一張繼續學習的路線圖（roadmap）。

@身份政治（英文：Identity Politics）及美國黑人人權運動

身份政治是比較新的政治詞彙，隨著美國黑人爭取民權運動才開始進入美國政治。後來身份政治又擴展到其他政治領域。因為這個詞彙最近才用在政治上，所以常常被錯誤引用或被誤解引起爭議。讀者最好具備幾本較好的參考書，邊學習邊查找。主要參考書我推薦哥倫比亞大學著名人文教授Mark Lilla的《The Once and Future Liberal–After Identity Politics》[3]。Lilla屬於左派/自由派，他有些觀點我不讚同。但他是我所尊敬的一位學者因為他思路和推理清楚（這有些類似於我尊重華盛頓郵報專欄作家/CNN GPS主持人Fareed Zakaria）。無論左派還是右派，只要講的內容有價值就應該認真考慮。Lilla常寫一些通俗讀物解釋一些重要詞彙或觀點。我讀過好幾本他的書，質量都很高。他的這本書主要目的是總結自由派的過去，展望自由派的將來，所以有此這書名。身份政治只是[2]中很小一部分。注意Lilla的這本書屬於通俗讀物，要真正搞懂一些問題需要參考深得多的專著或論文，例如福山的新書《Identity》[4]。但福山的書建立在黑格爾哲學上，對大多數讀者來說太深太難。[4]起碼要有相關學士水平加上福山兩部政治秩序書（研究生基礎課），可能還需要更高深的基礎。我是在紐約時報書評上第一次得知[4]。讀了[4]以後再看那篇書評，明顯紐約時報書評的作者沒有讀懂這本書。另外我也曾看到較差西方大學Identity Politics方面教材，記得質量很差。讀者最好同時有[3,4]，學習時交叉參考使用。

如[3]所說，身份政治這個詞基本上1960年代才開始使用於美國政治。但身份政治屬於人類社會本性，所以歷史上長期存在（這點[4]的解釋全面的多）。[3]從Pseudo-Politics一章開始討論身份政治。62－64頁指出美國的身份政治早在殖民時代就開始了，不過那時沒有使用身份政治這個詞。大家一般知道最早的美國殖民地是英國清教徒尋求宗教信仰自由建立的（至少開始時是這樣）。從某種角度看這些清教徒是在尋求一種身份，它不同與原來英國或歐洲的身份。後來移民美國的其他種族和教派的人越來越多。而且新移民常常對原來種族（ethnicities）的忠誠超過對（美國）民主的承諾。也就是說新移民認同自己的種族先於認同美國。所以大批移民開始時，那時美國政府和公民要求移民家庭必須先被安格魯-新教文化同化才能成為美國公民。

這裡應該初步介紹為什麼美國特殊（exceptional)，當然應該先講英國特殊。這種特殊不是指race而是指ethnicity。英國的種族屬於安格魯－薩克森族（[2]講到中文的種族對應於兩個詞：race和ethnicity；race本身無法定義）。所以講到英國的ethnicity就是指安格魯－薩克森族包含其主導宗教（宗教是ethnicity的一重要因素）。（古代中國認為中國是世界文明中心也屬於一種特殊。）

羅馬帝國滅亡後，基督教存在兩大教派：天主教和東正教。歐洲（特別是西歐）主要是天主教。希臘屬東正教。1517年馬丁路德倡導的宗教改革後天主教又分成兩大教派：新教（也稱基督教）和天主教。英國的宗教非常特殊（簡單介紹這點恐怕就需要十幾篇文章），基本上屬於新教。

英國人（後來美國人）認為自己是神所特意揀選的（chosen），所以exceptional。在世間表現為英國（美國）為山巔之城。這有不同的理解，但有不少人領悟為神的祝福，包括國家強大。英國稱霸世界許多年，稱為日不落帝國。有些人稱之因為英國/美國exceptional。新教是否有優勢曾在社會學、經濟學、政治學、神學裡有過激烈討論。許多人可能聽說過麥克斯．韋伯的一本書《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實際上事情要複雜得多。

因為同化和忠於國家的問題，早期美國要求新移民先接受安格魯-新教文化以後再成為美國公民。就是說如果新移民不是從安格魯-新教文化來的，就應該先被逐步同化。

美國西奧多．羅斯福總統（1901-1909）執政時期要求所有種族，包括安格魯-新教，都要進入「大熔爐」。結果產生的美國文化一半同化一半熔化，即安格魯-新教文化+新移民文化形成一種新文化=‘美國文化’。

[3]的64-66頁專門討論美國黑人問題。注意[3]特意提到黑人與其它種族不同。（部分）美國白人強加黑人身上Negro的稱呼（百度翻譯為黑人，好像應該翻譯成黑鬼更合適），成為一種羞辱的身份（Shameful Identity）。這種身份引起一種反彈，美國黑人認可一種以受苦和羞辱的身份，由此而來的反抗，不屈服，和特殊成就。順便提及根據真實事跡改編的電影Green Book（2018），描寫幾十年前美國南方種族歧視的狀況。此電影曾得到奧斯卡金獎。

上面身份政治以及它與美國黑白種族關係只是開了個頭。雖然話不多，讀者要真正理解身份政治必須反覆認真思考這些以及查詢相關書籍文章。下一篇我將討論身份政治與宗教的關係。這裡我想指出這裡的四個要點。

一）美國的華裔和其它族裔移民與美國黑人/非裔在身份政治方面遇到不同的挑戰。無論華裔站在哪一邊都可能存在問題。

二）早期華裔在美國受歧視以致產生排華法案本質上與黑人受歧視不同，至少不完全相同。

三）美國黑白種族衝突問題的真正解決必須通過正確理解聖經，憲法和政治歷史的基礎上才可能解決。注意馬丁路德金領導的民權運動就是根據聖經和美國憲法[5]。

四）類似衝突不僅發生在美國，也存在於其它國家（特別是移民國家，例如澳洲[6]），不過一般來說程度上緩和多了。

註釋：

（1）華夏論壇：秦暉：身份政治、階級政治和憲政危機–從美國「黑白矛盾」談起

（2）韓家亮：什麼是種族和種族衝突？http://hx.cnd.org/?p=185652

（3）Mark Lilla，The Once and Future Liberal–After Identity Politics,HarperCollins,2017

（4）Francis Fukuyama,「Identity:the demand for dignity and the politics of resentment,」Picador,2019.

（5）馬丁路德金：發自伯明翰監獄的一封信「Letter from aBirmingham Jail[King,Jr.]「

https://www.africa.upenn.edu/Articles_Gen/Letter_Birmingham.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