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東尼專欄】不會武功的錦衣衛畫家與《關羽擒將圖》(組圖)
明代從建國開始，經過永樂、宣德、成化、弘治幾朝，經濟和文化不斷出現繁榮，宮廷繪畫也達到了最興盛階段。明宣宗朱瞻基、憲宗朱見深、孝宗朱祐樘等都擅長繪畫。宣德以後，宮廷畫家不斷增多，著名的有謝環、商喜、倪端、李在、石銳、周文靖等，名手輩出，人才濟濟。他們的繪畫，技藝全面，師法南宋「院體」，各有特點。
當時畫家多被安置在仁智、武英、文華、華蓋等殿值宿，並授以錦衣衛各級武官職銜。錦衣衛本為皇帝的禁衛軍，專掌侍衛、緝捕、刑獄及充當儀仗之事。授錦衣衛的武官官職給畫家，是明代畫院特有的現象。明代宮廷中並沒有為畫家特設的機構，因此當時的宮廷畫家只得襲用其他部門的官職，其中錦衣衛武職佔相當大的比例。畫家所授為武職，也有品級之分，最高等為都指揮，以下依次為指揮、千戶、百戶、鎮撫，並能按功升遷。他們雖然不會武功，畫功卻十分了得，往往得到皇帝的賞識，才得以提拔授予錦衣衛官。授予畫家錦衣衛官，還有出於管理的需要，但他們僅領奉薪，不事其職，亦無實權。這一時期的宮廷繪畫，從存世的作品來看，人物畫的取材，多為描寫前代「聖主賢臣」故事，其主題的選擇，飽含著一定的借古頌今的意義。商喜的《關羽擒將圖》就是其中的典範。
商喜，生卒年不詳，宣德（1426-1435年）間供奉內廷，精於繪事，尤善長歷史畫、人物畫，兼擅山水、花鳥翎毛，官錦衣衛指揮。傳世作品有藏於故宮博物院的《明宣宗行樂圖》，寫宣宗朱瞻基遊獵情形，人物具有肖像畫特徵，四周畫山石樹木、叢林建築，場面浩大，畫法工致細膩，筆法勁健。《關羽擒將圖》則色彩鮮明亮麗，有壁畫效果。清代王士禎《池北偶談》中記載「京師外城西南隅聖安寺寺殿有商喜畫壁」，「今大西天經盦殿壁龍神及大軸文殊普賢變相，亦喜筆。」據此看，壁畫也是商喜的拿手好戲。
《關羽擒將圖》所畫是《三國演義》中關公水淹七軍、活捉敵將龐德的故事。建安二十四年（219年），劉備自封漢中王，拜關羽為前將軍。同年，關羽率軍攻打曹洪駐守的樊城。曹洪派遣於禁、龐德為先鋒以抗關羽。當時正值八月雨季，洪水氾濫，關羽施計，於禁的七軍皆被淹沒。關羽乘勝追擊，於禁兵敗投降，而龐德被關羽所殺。
此圖人物高大，氣勢雄壯。全圖人物共6人，安排成兩組，人物比例、姿態、神情各異。畫的主角是關羽，藍巾、綠袍，長鬚美髯，氣宇軒昂，身穿鎧甲，手抱單膝坐於青松之下，凝神危坐，從容自得；龐德上身裸露，兀自咬牙眥目，掙扎不休，不甘受縛。畫麵人物間遙相呼應，主要人物是處在畫面對角線上的兩個人，一是高坐層層岩階之上坡石的關羽；一是地處岩階之下一小平地的被龐德。兩個人物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和戲劇性的衝突。其他幾人的表現也進一步增強了這一畫面中心，正將縛腳木樁釘人土中和用力按住龐德肩部、拽住其頭髮的兩員蜀將；關羽右側黑臉虯髯、手持大刀、勇猛威嚴的周倉，左側白面微髯、拔劍出鞘威懾的關平。特別是龐德掉頭不理，一裨將似欲扭轉他的頭顱逼他聽審，這一描繪增強了戲劇性的衝突。此畫商喜用對比法，龐德愈是凶猛，愈能反襯關羽的神威，一靜一動，充滿戲劇性，畫中關羽與龐德大於其他人物，以此突出主要人物。
此圖尺幅特別宏大，可能是壁畫粉本，高大的人物，氣勢雄壯。畫中人物衣紋線條轉折合度，剛勁流暢，頓挫有力。色彩絢麗鮮明，採用石青、大綠、硃砂、泥金等重彩技法，紅綠金粉，繼承了唐宋以來重彩畫的正統。至於泉石補景，為南宋院體山水遺規，襯景山石用斧劈皴，出筆勁挺，皴斫有力，也切合整個場面的氣氛。鎧甲描繪繁而不紊，將全圖人物及故事情節表現的淋漓盡致、恰如其分。
《關羽擒將圖》作為一件以歷史故事為依據的早期繪畫作品，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畫面突顯了關羽的忠貞勇武和凜然正氣，這正是古人為朝廷盡忠報國的的優良品質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