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古鑒今:兒子兒媳必讀,越讀越美好!

一、相思鳥的愛情特專一!

我(原文作者自稱)去浦城時,得到一對相思鳥,將雌雄關在一個籠子內。不久,我關住一隻,放走一隻。放走的那只,立即遠飛而去。過後,它必定會找著飛回來,在籠外輾轉不停,要求快快進入籠內。籠中的那隻鳥兒,對它的歸來,也鳴叫跳躍,很是歡喜。這樣放飛了幾次後,無論是飛回的鳥,還是籠中的鳥,神色都恢復平常,不再那麼興奮,就像田間的農夫、農婦,早出晚歸,都可沿著行跡,自己回來,不再像閨中婦人盼望遠行之人、四處漂泊的遊子,思念家人那樣急不可耐。

晚上兩鳥同宿,把各自己的頭,埋入對方的羽翼之中,各屈起靠近的一隻鳥爪,而並立著。我常夜裡起床探視,往往會吃驚地以為飛走了一隻相思鳥。仔細一看,才發現鳥爪仍有兩隻,而羽毛加厚了。

我笑著對人說:「看看相思鳥,可以增進人間夫妻的感情啊!」

有人說:「只關住了雌鳥,雄鳥會飛回來;如果關住了雄鳥,雌鳥就不會飛回來。」

我又試驗觀察一番,事實並不是這樣的。那人把相思鳥看作了媚鱟(讀hou)魚,真是誣蔑了這忠貞的鳥啊!鱟魚是雄魚背著雌魚游動,所以被稱為「鱟媚」。抓住了雌鱟,雄鱟不肯遊走;抓走了雄鱟,雌鱟則會棄它(雄鱟)而遠去。

(出自清代周亮工《閩小記•相思烏》)

二、平凡人做了許多平凡好事,這就很不平凡!

蘇州楓江市的集鎮中,住著一位君子,人們都稱呼他「瓶庵」。有人說:「這稱呼是指守口如瓶,取說話謹慎之意。」又有人說:「瓶子口窄而腹大,很能裝東西,是說他做人有度量。」

瓶庵幼年時,父親去世,停止了學業,長大後,靠自己奮力學習,學有所成。

瓶庵喜歡讀書寫文章的人,對賢人、隱士特別尊敬。瓶庵見到朋友中貧窮年老、沒有生活依靠的人,就說:「到我這裡來吧,我為你們養老送終。」瓶庵一貫如此。於是,賢士、君子都稱讚瓶庵賢能。

別人遇到危急患難的事,他總是喜歡幫助人家。瓶庵曾經雇下一艘小船,他問船夫:「船錢多少?」對方回答說:我只要多少多少錢。瓶庵聽了說:「米價很貴,像這點錢,你如何養活自己?」就增加了船錢。所以,那些揹負肩挑,做買賣的小販,都說瓶庵是道德高尚的長者。

蘇州高士徐枋,生活困難,衣食匱乏,瓶庵常贈送東西賙濟他,徐枋也不拒絕。瓶庵六十歲那年,家裡人要請客擺酒席為他祝壽,瓶庵說:「我將回故鄉去,拿這筆祝壽錢,做修整祖宗祠堂、墳墓的費用吧!我六十歲了,容易患病,不趁這個機會,去拜一拜先人的墓地,更待何時呢?」於是離開蘇州,回鄉帶頭修建了始祖的祠堂,修整五世以上先輩的墳墓,拜望了已故親友的墓園,並灑酒祭奠。但不讓自己的子孫知道。辦完這些事後,他帶病勉力遊覽了黃山,然後返回家中。

鄰里發生糾紛,常到瓶庵那裡,請他評判是非,連市井無賴或不講道理的士兵,都願意聽他的勸導。有人說:「瓶庵的父親,到揚州寄居時,正趕上反逆的閹黨頭目魏忠賢,把持朝政,有人借他的權勢,威逼欺壓別人。瓶庵先生以平民身份,給朝廷直言上書,一度處境很危險,後來總算平安無事。」瓶庵很有他父親的風格。他的父親曾割下大腿肉,為其父治病。瓶庵的父親生病了,瓶庵也割下大腿肉,為自己的父親治病。

瓶庵的妹妹去世後,留下了子女,瓶庵為他們操辦了婚嫁之事,就像對待親生子女一樣。他就是這樣孝敬長輩、友愛同輩的人。所以無論遠近的人士,來到蘇州,都爭先恐後地想要結識瓶庵。

認識瓶庵的人說:瓶庵姓吳,名傳鼎,字禹存,安徽休寧人。瓶庵的父親,字紹素。瓶庵是個平凡人,做了許多平凡的好事,這就很不平凡了!

(出自清代魏禧《魏叔子文集•瓶庵小傳》)

三、兒子兒媳必讀,越讀越美好!

崇明縣有個姓吳的老人,已經九十九歲了,他的妻子也九十七歲了。這老人有四個兒子,因壯年時,家境貧困,所以,用出售兒子來活命(大苦大奇!),四個兒子,都先後賣給有錢人家當奴僕。等到四個兒子長大,都能自立了,各自贖身,娶了媳婦,便居住在一起,共同供養父母。(大孝大奇!)

他們居住在縣衙門的西面,房屋共五間:老大開米店,老二開布店,老三開醃臘店,老四開南北雜貨店。四個鋪子並列著,當中一間,是進、出的地方。四個兒子,奉養父母,極盡孝道。他們最初打算每一月一輪,輪流供養膳食。媳婦們說:「公公婆婆年紀大了!如果一月一輪,得需要三月之後,才可以再服侍他們,未免太疏遠了。」(大細心!)

後來,他們又打算每天一家輪流著服侍。媳婦們又說:「公公婆婆老了!如果一天一輪,得需要四天後,才可再服侍他們,也覺疏遠了。」(更細心!)

於是,改定一餐一家輪流,譬如早飯在大兒子家吃,那中午在二兒子家吃,晚飯在三兒子家吃,明天的早飯便在四兒子家吃,這樣輪流著。

(更稀奇!)

每月如果逢五或縫十那些日子,就四個兒子一同把酒食,放在中堂上,父母向南坐,東面是四個兒子和許多孫子坐,西面是四個媳婦和孫子

媳婦坐。依據長幼的輩分,分左右坐定,然後逐一勸酒祝壽。這樣已成了習慣。(真是好習慣!)

在兩位老人飲食處的後面,放一個壁櫥,壁櫥裡,每家各放一串五十文的錢。老人吃罷了飯,手反過去,在壁櫥裡,隨便拿一串錢,就到街上去遊玩,買些水果、糕餅吃。壁櫥中的錢將用完了,兒子們便悄悄補足,不讓老人知道。有時,老人到朋友家去下棋,或賭錢,四個兒子知道後,便派人暗地裡拿二三百文錢,放在老人所遊玩的朋友家,並囑咐那位朋友,假裝輸錢給老人。老人玩勝後,常常高興地提著錢回家,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些事情。這樣也成了習慣,大概有幾十年沒有變更過。(這個家庭比一個國家對待老人還週到!什麼國王、主席、總書記:你們羞矣!)

老人夫婦倆,至今還很健康。他們的大兒子已經七十七歲了,其他三個兒子,也頭髮斑白了,孫子和曾孫,共有二十多人。崇明總兵劉兆,用一副對聯表彰這一家人,聯曰:「百齡夫婦齊眉,五世兒孫繞膝。」這確實是真事,所以我(原文作者自稱)用筆記了下來,告訴給做兒女的人。

(出自清代陸隴其《三餘堂文集•崇明老人記》)

四、盲者反問:究竟誰是盲者?!

鄉里有個盲人少年,從事占卜職業,善於彈琴。鄰居某人,招呼並安慰少年道:「你幾歲了啊?」回答說:「十五歲了。」「什麼時候失明的呢?」回答說:「三歲。」「那麼你失明已經十二年了!昏昏然行走,在黑暗中朝前趕。不知道天地的廣闊、日月的光亮、山的聳立、水的流動、容貌的美醜、宮殿的宏偉壯麗,豈不是非常可悲?我因此才安慰你啊!」

盲童笑道:「您所說的,是只知盲人的盲,卻不知不瞎的人,事實上全都是瞎子啊。盲人何嘗就盲呢?我眼睛雖看不見,四肢和身體各個部位,都活動自如啊,因為眼睛不會亂動,對他人,聽他的聲音,就知道他的姓氏;琢磨他的話,就知道他的是與非。行走時,靠估計道路的平陡,來決定行走時的快慢,也沒有摔跤的憂患。進入自己所精通的行業,不讓自己的精神,在不相幹的事務上操勞,不耗費自己的力氣在沒有益處的事情上;出來就推銷自己的技能,以便填飽自己的肚子。如此這般久了,就成習慣了,我沒有由於眼睛看不見帶來的煩惱。

當今這世上的人,喜歡打扮成不合禮教的樣子;喜歡看些污七八糟的東西;災禍即將來臨,卻看不見;看見了又無法遠離它;品質賢明還是愚蠢,不能辨別;邪惡與正義,在面前不能分辨;利益和衝突來了,不能審時度勢;平安和動亂,不能識別;詩書擺在面前,現實事物跟在身後,終日看到它們,卻不得其要領;倒行逆施,昏昏然無所適從地跌倒,卻不能覺悟;最終跳進羅網、跌入陷阱的人,比比皆是。老天已經夠偏愛人的了,給予人們運動、感覺、思維的器官,而人們丟失那些老天所賦予的本能,動不動就用這些本能,來陷自身於被動的,難道只有眼睛嗎?要說昏昏然行走,在黑暗中朝前趕的人,天下人誰不瞎啊?瞎的人只有我嗎?我不屑地四下觀看,說爾等不夠資格有辱我的眼睛去看上一眼。您不自悲、卻來悲我,不安慰自己、卻來安慰我!我反倒為您感到悲哀,應該安慰您啊!」

那人無言以對。空閑時,他到我這裡來對我說了這事,我聽了很震驚,說:「古代瞽史負責教誨,師氏負責勸導,盲而無眸子的人作賦,盲而有眸子的人誦詩,就像晉國的師曠、鄭國的師惠。如今的這些盲人,難道不是跟古代的「盲而能者」同屬一類嗎?」因此我記下他(盲者)的話,希望使那些有眼睛能看的人,會感到心中有愧!

(出自清代《戴名世集•盲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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