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東尼專欄】石濤——對康熙帝自稱臣僧的大畫家(圖)
石濤(1641--約1707)，俗姓朱，名若極，廣西桂林人。明藩靖江王朱守謙後裔，朱亨嘉子。1645年後削髮為僧，法名原濟，一作元濟。小字阿長，字石濤，號大滌子、小乘客、清湘遺人、瞎尊者、零丁老人、苦瓜和尚等。第一代靖江王是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重孫，被封在桂林，爵位世代承襲。如果明朝沒有滅亡，石濤長大了，也會是一代藩王。只可惜，他還是個幼童時，崇禎皇帝就被李自成逼得自盡了。隨後，他石濤的父親、第十一代靖江王朱亨嘉也被與他同宗的自家人、唐王朱聿鍵囚殺了，罪名是造反。實力雄厚的唐王要斬草除根，連夜派人搜捕朱亨嘉的兒子。未知世事的石濤，被王府一個內官背在背上，逃了出去。這位內官和小石濤一起出家當了和尚，一路逃至武昌。
雖然當了和尚，石濤的不凡之處依舊能顯出來。石濤的一位朋友曾描述他：10歲就喜歡蒐集古書，一有空閑時間就臨摹古帖，尤其喜歡顏真卿。字帖以外，石濤還喜歡畫山水、人物、花卉、魚鳥。遇到什麼不平的事，他會立刻上前幫人排解。得到了錢，就馬上花掉，不留任何積蓄。
有著先天的稟賦加上後天的勤奮，石濤在書畫藝術上成就很高，他擅花卉、蔬果、蘭竹，兼工人物，尤善山水。其畫力主「搜盡奇峰打草稿」，一反當時一味注重仿古之風，其畫構圖新奇，筆墨雄健縱姿，淋漓酣暢，於氣勢豪放中寓靜穆之氣，面目獨具。書法工分隸，並擅詩文。與弘仁、髡殘、朱耷合稱「清初四高僧」。
當時僧人中擅長詩文、畫畫的名家不少。石濤以自然為師，從中汲取營養，豐富創作。他曾在黃山住了一個多月，看虯枝橫空的古松、雲霧繚繞的山巒、怪石林立的奇峰，在自己的腦子裡飛旋、變化、破碎、消失、重組。他畫出多幅《黃山圖》，並在畫上題了同樣的詩句：「黃山是我師，我是黃山友。」在雲遊四海中，他的畫技越來越高，並總結出一句名言「搜盡奇峰打草稿」。
清 石濤《憶金陵》 冊頁選四 （图片来源: 免费图片 美國弗利爾美術館藏）
石濤不僅出語氣勢不凡，而且書畫高妙。當時已名動大江南北。就連當朝的康熙大帝也知其人其事。1684年，康熙皇帝南巡，聖駕經過南京時，曾到名剎一枝寺巡幸。當時石濤正好在寺中，與僧眾一起恭迎接駕。1689年，南巡的康熙皇帝再次與石濤相遇，這次的接見地點換成了揚州平山堂。康熙皇帝居然一口叫出了石濤的法名，還稱讚他重佛重文，有大智慧。
古人講究「土為知己者死」。一個明朝皇族的後裔，得到清朝聖明天子親口讚許。對於石濤的觸動當然不小，他寫了《客廣陵平山道上接駕恭紀》七律二首，表達此情。詩中寫道：
「無路從容夜出關，黎明努力上平山，去此罕逢仁聖主，近前一步是天顏，松風滴露馬行疾，花氣襲人鳥道攀。兩代蒙恩慈氏遠，人間天上悉知還。」
「甲子長干新接駕，即今已巳路當先。聖聰勿睹呼名字，草野重瞻萬歲前，自愧羚羊無掛角，那能音吼說真傳。神龍首尾光千焰，雲擁祥雲天際邊。」
語句感情真切，且具有出家人獨特的視覺。「人間天上悉知還。」「神龍首尾光千焰，雲擁祥雲天際邊。」這幾句都和另外空間的情景有關。非一般未曾修煉者所能言。
這也許與他多年來在寺院中修行出了某種功能之所見吧。不僅寫詩，石濤還神采飛揚地揮毫繪製過一幅《海晏河清圖》，並題了如下詩句：
「東巡萬國動歡聲，歌舞齊將玉輦迎。方喜祥風高岱岳，更看佳氣擁蕪城。堯仁總向衢歌見，禹會遙從玉帛呈，一片簫韶真獻瑞，風臺重見鳳凰鳴。」
畫中款署以「臣僧元濟(石濤法號元濟)九頓首」。
這詩與畫都表達了石濤對當朝的康熙大帝的讚頌之情，作為一個明朝皇族的出家人，他為什麼會產生如此之情呢？
古時候，許多真正的修煉人都是有功能的，而中國的許多古代的大畫師也是修煉人，他們有的就會在作畫時，運用這些功能，展現神跡。他們有的在佛家中修煉，有的在道家中修煉，但不一定就生活在寺院或道觀中，他們有時會把他們在修煉中得到的某種功能應用到繪畫上。如南朝梁時代時繪畫成就最大的得道畫家張僧繇就曾顯示過這種功能。
有一次，石濤到揚州天寧禪院，遇見當家的方丈，問他：「法師認為揚州景物有什麼特色？」石濤不緊不慢地說：「古人已經說過了：園林多是宅，車馬少於船。」
方丈是有備而來的，接著說：「揚州始終缺一景，法師注意過嗎？」石濤踱出寺門，指著遠處只說了一個「山」字。方丈笑言：「真乃慧眼慧心矣。如若法師能為寒寺留點墨寳，也算是對揚州無山之憾的補闕吧。」
方丈話音甫落，便引著石濤走向禪院的東西耳房。石濤此時才知道，這東西耳房各36間，也就是說方丈要請石濤畫72山，且山山各異，峰峰有別。石濤和方丈約定，日畫一幅，72天完畢，第73天早晨請全體寺僧和揚州各位畫家來天寧禪院賞畫。
第73天早晨，應到之人全部到齊。結果令人驚訝。眾人踏足天寧禪院，就感覺山嵐瀰漫，茫茫無際。飛瀑不絕於耳，山泉叮然作響，而且還飄出縷縷山野花草之馨香。眾人錯愕，以為走錯了地方。使勁地搓揉眼睛，才確定無疑身在寺院，有此感覺，皆因東西耳房的每間耳房裡都有一幅石濤的神奇山水畫。
康熙大帝，即清聖祖愛新覺羅•玄燁。清世祖三子。八歲即位，年號康熙。親政後，智捕鰲拜，永停圈地，出旗為民，發展生產，平定三藩，平噶爾丹，驅逐沙俄，鞏固一統。精於儒學，對算學、水利、測量亦多造詣。設館纂修《明史》、《古今圖書集成》、《康熙字典》等。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實，但是，出身於明朝皇族，自小在佛家修行，且有一定功能的石濤看到的康熙可能不僅是這些事實。
我們可以從康熙大帝的孫子乾隆皇帝親筆書寫的承德避暑山莊永佑寺碑文中找到答案：「昔如來以法王御世，宏濟人天，徧現十方，虛空不住，顧其安立道場，必在靈山寳地，鷲峰鹿苑。精舍莊嚴，蓋聖跡所留，尤福祐之所聚矣。我皇祖聖祖仁皇帝，以無量壽佛示現，轉輪聖王，福慧威神，超軼無上。」
石濤看到的康熙大帝是無量壽佛示現，轉輪聖王在世。也許只有這樣的康熙大帝，才能讓既是修煉人，又是大畫師、還是明朝皇族後裔的石濤自稱「臣僧元濟(石濤法號元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