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袁公子酷愛蘭亭集序 為何賣字維生?(圖)
袁世凱次子袁克文(左)詩詞歌賦無一不精,酷愛《蘭亭集序》(右)。(網絡圖片)
袁克文,中華民國首任總統袁世凱次子,位居民國四公子之首,出身豪門,才華橫溢,集書法、詩文、戲劇、鑑賞等諸多才藝於一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琴棋書畫俱是行家,後浪跡江湖,賣書法賣文字賣對聯維持生計。
《袁克文傳》(王忠和著,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講述了他多經風雨的人生。袁克文自小師從碩儒嚴修等人,深得他們的指教和熏陶,加之他刻苦用功,所以詩詞歌賦無一不精、琴棋書畫俱是行家。
嚴修在天津被譽為近代津門四大書家之一(即華世奎、孟廣慧、嚴範孫、趙元禮),克文作為他的入室弟子,得其真傳,真、草、隸、篆全都精妙,信手揮灑,盡至臻境。
袁克文曾在臨帖上面花費不少工夫,尤其是《蘭亭集序》碑,更為他所鍾愛,為此他曾蒐集了許多《蘭亭集序》碑的拓片。說起《蘭亭集序》還有一段佳話。
昔日吳步蟾(字茂才)有一名貴的《落水蘭亭帖》,十分難得。因吳是虞族人,故帖後還有鮮于學士的跋,此帖乃得自海源閣楊至堂家,其中尚夾有包慎伯、丁儉卿致楊至堂論《落水蘭亭帖》信各一札。洪憲時,吳步蟾因上書勸阻帝制,被一夥熱衷帝制的爪牙所難,幾遭不測。於是,吳懷抱祖傳的《落水蘭亭帖》求售於王式通。王是識貨的行家,便留吳便飯,仔細賞玩此帖。恰好袁克文來訪,王將此事告知後,克文慨然說:「我願意送你到天津,然後乘船回南。」袁克文將《落水蘭亭帖》留下,遂陪同吳茂才一起赴前門車站。可是,到了車站袁克文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囊空如洗,一文不名,只好向僕從借了五元錢,買了一張車票送吳茂才去了天津。吳茂才感動地說:「《落水蘭亭帖》應該改名為《五元一命蘭亭帖》了。」
袁克文回來,對《落水蘭亭帖》愛不釋手,日日臨摹,並按吳步蟾的一句戲言,在帖上題《五元一命蘭亭帖》。吳步蟾回家便以村塾自隱,及至段祺瑞執政時,有京兆尹某人又邀請吳茂才北上參政,吳堅辭不就,且說:「我可沒有第二個《落水蘭亭帖》,再說,世上也沒有第二個寒雲公子。五元難得,一命難全,我再也不進京了。」
袁克文 丁卯(1927年)作 書法 四屏(網絡圖片)
此帖後轉輾到了于右任的手中,足稱得上是一段文壇逸聞了。一方面因為他的特殊身份,一方面也是因為袁克文的字的確到了火候,所以無論他走到哪裡,總是有人找他求字。袁克文的字體清俊超逸,毫無匠氣,既有雲霞意氣,又抱泉石襟懷,自然不同凡響。他興致所來,遂到處留墨,囊中羞澀了,便掛筆單,煮字療飢。他每次南遊,都是來時肥馬輕裘,回去時典當俱盡,他是公子哥的脾氣,不願開口向人告幫,便只有賣字一途。有一年他在上海時,住在大東旅館,看看過不下去,登報鬻書,由方地山、宣古愚、張丹斧、馮小隱、范君博、余大雄等代訂筆單小引云:寒雲主人好古知書,深得三代漢魏之神髓,主人愈窮而書愈工,泛游江海,求書者不遐應,爰為擬定書例。
民國十六年(1927)夏,在北返之前,他自訂筆單,小引云:三月南遊,羈遲海上,一樓寂處,囊橐蕭然,已笑典裘,更愁易米,拙書可鬻,阿堵儻來,用自遣懷,聊將苟活。嗜痂逐臭,或有其人,廿日為期,過茲行矣,彼來求者,立等可焉。就這樣十兩、八兩一副對聯,居然求者盈門,還有是他的弟子介紹而來。二十天之期走不成,他有了錢也不想走了。
這年的冬天,他又北返天津,大概錢又用光了,便在《北洋畫報》上登出「寒雲賣字」的廣告:聯屏、直幅、橫幅整紙每尺二元,半紙每尺一元。折扇每件六元,過大、過小別議。以上皆以行書為率,篆倍直,楷、隸加半,點品別議。先潤後書,親友減半,磨墨費加一成。
在他錢袋最緊的時候,從不向那些政壇上的過客們伸手、張嘴,「打抽豐」。當時的「東北王」張作霖和山東督軍張宗昌都曾經聘他做高級參議或顧問之類的官員。當然,不過借重他的資格和名氣,並非要他做什麼事,但都被他一一回絕——二爺不伺候!
一般人可能不相信,袁克文哪裡會窮到這個地步,需要賣字維持生活呢?說起來也是,袁世凱死後由其盟兄徐世昌主持分家,每個兒子各分十二萬元,除了現金之外,還有十根金條、若干股票、房產。袁克文因從小過繼給沈氏,所以一人分得雙份的遺產,大可優哉游哉。其實不然,袁克文的家產大部分掌握在其妻劉梅真手裡,劉怕他揮霍成性,錢財到手不花光不甘心,所以為了以後子孫的生計起見,把持著錢財,不給他花。袁克文不過有名無實而已,只好做點兒「副業」使手頭寬裕一些。
1922年,他的書興甚豪,登報減潤鬻書,一天寫了四十副對聯,全部售罄。乃購胡開文古墨,寫一百副對聯以酬謝友人。
民國十一年,潮汕大風成災,死亡十幾萬人。面對嚴重的災情,袁克文將自己心愛的字帖賣了賑災。一幅為宋朝宣和年間的玉版《蘭亭帖》精拓本,袁克文親筆在上面題籤和引首跋尾。還有一折扇,一面拓有古金銀貨幣,並親筆題識;一面是唐志君所繪的紅梅。
袁克文寫字有其獨到之處,就是可以不用桌子,把紙懸空,由人拉住兩端,他揮毫淋漓,筆筆有力,而紙無損,為一般的書家所難做到。寫小字更為奇妙,因他終日吞吐煙霞,懶於起身,他便仰臥在床上,一手拿紙,一手執筆,憑空書寫。寫完再看,字體娟秀,絕無歪斜走樣之弊。朋友們看了,無不驚嘆。
當時上海的各種小報紛紛請他寫報頭,有些小說也請他題籤。一次,一個叫陶寒翠的以其《民國艷史》請他題寫封面,他一揮而就。後來小說出版送給他一冊,他一覽之餘,才大為懊悔,原來書中大罵其父袁世凱,從此他再也不敢輕易應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