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9政變保黨變亡黨 中共將以蘇共方式倒臺?(組圖)
1991年8月20日晚,一名民主示威者勸阻一名蘇聯士兵不要向同胞開槍。(ANDRE DURAND/AFP/Getty Images)
1991年8月19日零點05分,塔斯社播發了蘇聯領導人聲明,向全世界宣告:鑒於戈爾巴喬夫由於健康狀況不能履行蘇聯總統職責,副總統亞納耶夫從1991年8月19日起履行蘇聯總統職責。接著公布了以亞納耶夫為首的「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八人名單,其中包括內閣總理帕夫洛夫、秘密警察克格勃主席克留奇科夫、內務部長普戈、國防部長亞佐夫、國防委員會第一副主席巴克拉諾夫等。
上午9時整,數百輛裝甲車湧進莫斯科市中心,長長的坦克縱隊佔據了主要交通要道、廣場和國家重要機關附近的陣地,進而包圍了俄羅斯聯邦議會和政府大廈。這座大廈因其白色的外牆而獲「白宮」這麼一個有人愛之有人恨之的別名。隨後,緊急狀態委員會發布告蘇聯人民書等文告,宣布接管國家全部權力,取消新聞自由,呼籲人民起來拯救祖國。
俄羅斯總統葉利欽在819政變中,在白宮外面的坦克上演講。(Kremlin.ru/wiki/CC BY 4.0)
1991年8月19日,俄羅斯總統葉利欽冒著生命危險站在坦克上發表演說,宣告了蘇聯的解體風雲突變。11點半,俄羅斯總統葉利欽在白宮舉行記者招待會,宣讀了告俄羅斯公民書,聲稱實行緊急狀態是反憲法的反動政變;緊急狀態委員會是違憲組織,其成員犯有國事罪,其所有決定和命令都是非法的,在俄羅斯領土上無效;對執行緊急狀態委員會指示的人要追究刑事責任;呼籲俄羅斯公民對叛亂分子給予應有的回擊,使國家重新走上正常的合法的發展道路。
1991年8月19日,支持葉利欽的支持者在俄羅斯聯邦大樓守夜期間接受食物。(MICHAEL EVSTAFIEV/AFP/Getty Images)
此前,在內憂外患之下,蘇共領導層分裂成三派。
1、以戈爾巴喬夫(蘇聯總統/蘇共總書記)為首的「中間派」——主張溫和改革
2、以葉利欽(俄羅斯總統)為首的「激進派」——主張激進改革
3、以亞納耶夫(蘇聯副總統)為首的「保守派」——拒絕改革
在「8・19」政變的非常時刻,政變當局和反政變當局都向人民發出了呼籲。關鍵就看人心向背了。
下午1點,白宮外面就匯集了幾萬名響應葉利欽的號召、趕來支持和保衛俄羅斯政府的人。稍後,他們開始在毗連大廈的街道設置路障。示威者還一度佔領了靠近克里姆林宮牆的練馬廣場並舉行了群眾集會。雨後的莫斯科大街上,到處是被市民團團圍住的坦克和裝甲車,有的熱血青年爬上坦克和裝甲運兵車,大喊大叫與士兵對峙。
從8月20日上午開始,莫斯科就有5萬多名遊行者在白宮旁聚集。
1991年8月19日,一名民主示威者與一名蘇聯士兵在俄羅斯聯邦大樓前停放的坦克上戰鬥。(DIMA TANIN/AFP/Getty Images)
世界各大電視臺都播出了葉利欽站在一輛裝甲車頂部向群眾發表演說的鏡頭。作為改革派的蘇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謝瓦爾德納澤和雅科夫列夫發表談話,支持葉利欽,號召「所有反對極權主義東山再起的人」對政變當局進行非暴力抵抗。
當夜,庫茲巴斯、頓巴斯、伯朝拉等地區的煤礦工人決定自8月20日起開始舉行無限期罷工,以響應葉利欽的號召。這時,地方領導人的態度影響也很大。烏克蘭最高蘇維埃主席克拉夫丘克和哈薩克總統納扎爾巴耶夫都指出本共和國內沒有實行緊急狀態的必要;立陶宛最高蘇維埃主席蘭茨貝季斯抨擊緊急狀態委員會實行軍事獨裁,號召人們「為保衛共和國而戰」。摩爾多瓦總統斯涅古爾在群眾大會上譴責了政變,並發布了一項特別命令宣布蘇聯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的決定和命令在該共和國境內不具有法律效力。
由緊急狀態委員會調到莫斯科來的某些武裝部隊已宣布抗命,決不向市民開火,決不向葉利欽開火。另有6個支持葉利欽的陸軍營將從列寧格勒趕到白宮。此外還有一些從阿富汗戰場下來的退伍軍人得到武器,幾小時內就有2500名武裝人員參加到由10輛坦克和500名空降兵組成的保衛白宮的防線中來。
人們在1991年8月20日早些時候在莫斯科市中心的俄羅斯白宮前向一名軍官提供咖啡。(ALEXANDER NEMENOV/AFP/Getty Images)
莫斯科市市長波波夫發表聲明,宣布本市不實行緊急狀態,指出蘇共莫斯科市委企圖另立自己的政府,在坦克的保護下奪回在市蘇維埃和市長選舉中失去的權力,這是追隨所謂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的反憲法叛亂。他建議市檢察長執行俄羅斯總統的法令,立即對莫斯科參與叛亂的所有機關和個人提出刑事起訴。
列寧格勒市市長索布恰克在市中心舉行的群眾大會上宣布:列寧格勒的局勢完全控制在合法政權機關手中。在會上發言的大企業代表、教會的代表、作家和軍人代表都表示支持戈爾巴喬夫。列寧格勒市和州的內務局局長還在會上發表聲明:內務機關的工作人員完全支持合法的俄羅斯政府和市政府。
愛沙尼亞議會通過決議宣告愛沙尼亞獨立,愛沙尼亞政府聲明支持俄羅斯領導人關於政治總罷工和不服從緊急狀態委員會的呼籲;愛沙尼亞外交部長梅里在赫爾辛基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上宣布波羅的海三個共和國政府已於今天給他們各國目前在國外的代表授權:一旦蘇軍佔領並控制了這些共和國就立即在海外組建流亡政府。
俄羅斯最高蘇維埃國際事務委員會主席盧金在記者招待會上宣布,已有70%的地方權力機關的領導人支持葉利欽。俄羅斯一些自治共和國領導人呼籲通過法制軌道解決問題。
特種部隊拒絕執行違憲命令:此時此刻,克格勃正在部署由其特種部隊、專門負責反恐怖活動的「阿爾法」小組強行攻佔白宮並將葉利欽等11名主要人物逮捕或就地處決。「阿爾法」小組是一支經過特種訓練,配有直升飛機、槍榴彈發射器、反坦克導彈和其它尖端武器的現代化部隊,其成員都是一些文化素質很高的軍人,當他們接到攻佔白宮的命令時,知道大廈的保衛人員對「阿爾法」小組是無法抵擋的,30分鐘之內就可以完成任務。
1991年8月21日,一名士兵在坦克頂部揮動俄羅斯國旗。(WILLY SLINGERLAND/AFP/Getty Images)
但此舉必然導致平民大流血並給武裝部隊帶來難以洗淨的恥辱。於是,所有的人一致表示:「整個阿爾法小組將不執行這個命令。」爾後,進攻的時間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遲。由8月20日凌晨3時改到18時、22時,再改到21日凌晨3時。「阿爾法」小組20多名指揮官被上司逐個找去訓斥,受到「送軍事法庭審判」、「處決」等等威脅,但仍然無一從命。
國家因此而避免了一場血腥的內戰。「阿爾法」小組的指揮官在談到促使他們作出抗命決定的原因時說:6年的政治改革使我們敢於獨立思考,我們安全部門的大多數都不贊成用軍事手段解決政治問題,我們斷定,只要我們不執行違反憲法、進攻白宮的命令,政變就會失敗。
1991年8月20日,坦克向俄羅斯白宮移動,2萬名志願者組成人牆。(ALEXANDER NEMENOV/AFP/Getty Images)
在直接通往白宮的各條街道上共有16條由混凝土、卡車和重型設備組成的路障以及由2萬名志願者組成的人牆。人牆中有站者、坐者、臥者,甚至有人跪地請求坦克上的軍人不要向自己的同胞開火。
8月21日凌晨2時,一支由十幾輛輕型坦克組成的車隊試圖強行通過一條公共汽車路障時開了火,造成三人死亡和十餘人受傷。後來軍隊撤退了,並留下了3輛被燒毀的坦克。
1991年8月20日,一輛蘇聯軍用坦克在莫斯科市中心的推翻一部卡車。(ANATOLY SAPRONYENKO/AFP/Getty Images)
接著,內務部的裝甲車再次衝向路障,但還是被人牆擋住了。鋼鐵的裝甲當然可以不顧一切地衝破和碾碎血肉的城牆,但是他們沒有那樣做,他們沒有那麼肆無忌憚,他們顫抖了,他們被血肉之軀軟化了,終於退卻了。
俄羅斯郵票紀念819政變的三名遇難者:Ilya Krichevsky,Dmitry Komar和Vladimir Usov。(Jakku94/wiki/CC BY-SA 4.0)
世界輿論擔心的大規模流血事件重演的情況終於沒有發生。
形勢急轉直下:8月21日拂曉,三名死難青年的熱血和關於海軍、空軍不支持政變的消息又一次喚醒了整個莫斯科城的良知,白宮依然屹立的身姿終於壓垮了緊急狀態委員會委員們的神經,形勢急轉直下,政變當局開始土崩瓦解了。清晨,首先是國防部最高權力機構國防部部務委員會召開了一小時緊急會議,會議一致同意從莫斯科撤走一切軍隊,取消頭天晚上開始實行的宵禁。
1991年8月24日,卡車運送政變期間遇難的三名遇難者遺體。(DIMITRI KOROTAYEV/AFP/Getty Images)
11時15分,俄羅斯聯邦最高蘇維埃非常會議在白宮開幕。白宮周圍的人群比前兩天的還多,人們在牧師的帶領下為當天凌晨的死難者默哀。葉利欽發表簡短講話,他已將俄羅斯境內軍隊的指揮權控制在自己手中。
19時35分,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會議通過決議,認為使蘇聯總統戈爾巴喬夫停職並由亞納耶夫接任其職務是非法的,要求亞納耶夫立即撤銷其命令及關於緊急狀態的決定。
20時10分,哈薩克總統納扎爾巴耶夫宣布,他同戈爾巴喬夫通了電話,蘇聯總統告訴他,這些天他在他的克里米亞別墅裡完全處於被隔離的狀態。目前他的健康狀況正常。在評價國內局勢時,戈爾巴喬夫稱其為「右翼軍人政變」。
20時17分,蘇聯檢察院發布公告:鑒於非法成立的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成員的行為存在著犯有國事罪的證據,蘇聯檢察長已對他們提出刑事起訴。
21時28分,塔斯社播發戈爾巴喬夫發表的聲明,說他完全控制了國家局勢,恢復了與外界的聯繫。戈氏與俄羅斯、哈薩克、烏克蘭、白俄羅斯等共和國的總統通了電話,他們一致譴責了政變,並說這場政變由於民主力量的堅決抵制而破產。
從8月22日開始,緊急狀態委員會成員陸續被捕,只有蘇聯內務部部長普戈聞風自殺。享壽三天的蘇聯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在「反」志未酬之際便夭亡了。
政變者直接目標無非有三:一曰,為了阻止新聯盟條約的簽署,挽救舊聯盟的生命;二曰,為了阻止國內改革的發展;三曰,為了阻止戈爾巴喬夫向激進改革派靠攏,迫其向保守派傾斜。這也就是亞納耶夫19日傍晚在記者招待會上所說「我的朋友戈爾巴喬夫會歸隊」的潛台詞。
但政變的結果,不但未能阻止,反而加速了舊聯盟的解體,隨著8月21、22日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宣告獨立,獨立浪潮很快從波羅的海三國波及除俄羅斯之外的幾乎所有的加盟共和國;政變不但未能阻止改革的發展,反而加速了國內改革向經濟市場化、政治多元化方向的發展;加速了被激進改革派救出險境的戈爾巴喬夫由中派立場倒向激進改革派的立場。總之,動刀子的結果事與願違。
蘇共威信掃地:「8・19」政變這把刀子在加速蘇聯解體的同時,也讓操刀手蘇聯共產黨自己步入絕境。一個執政黨居然訴諸非法程序,發動政變,這無異於自殺。戈爾巴喬夫恢復甦聯總統職位的第一天,即8月22日,蘇共中央書記處發出通告,宣稱:一些蘇共黨員,其中包括蘇共中央委員,參與了「企圖」發動政變的行動。他們的行動是背著黨的領導人秘密進行的。然而,同一天,宣布退出蘇共中央的哈薩克總統納扎爾巴耶夫發表聲明向全世界揭露蘇共在撒謊。
聲明指出,8月19日至20日,哈薩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收到來自蘇共中央的一系列文件,這些文件確鑿地證明蘇共中央書記處支持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的行動和決定。其中一份文件是秘密通告,上面有這樣的內容:「鑒於實行緊急狀態,請採取措施,使共產黨員參與協助。蘇聯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納扎爾巴耶夫說:「正是這些行為使蘇共中央書記處威信掃地。它與普通黨員相對抗,違背了人民的真正需要和利益。」
原先政變當局對民情的基本估計是戈氏改革政策不得人心,如今實際情況則是政變不得人心。政變組織者、參與者臭不可聞。而這位前蘇共政治局委員的聲明則使處境本來十分艱難的蘇共一下子落到令人冷齒的地步。在這種情況下,8月22日繼續舉行的俄羅斯聯邦最高蘇維埃非常會議以及隨後在白宮門口廣場上舉行的「勝利者群眾大會」,籠罩著一種強烈的反對蘇共的氣氛,就可想而知了。
到中午12時葉利欽講話時,廣場及附近街道綠地都已擠滿了人,各國記者聽得最多的口號便是「打倒蘇共」、「審判蘇共」。講台上發言者只要一說到「取締蘇共」,廣場上便一呼百應,掌聲雷動。人民代表、著名眼科專家費奧多羅夫總結「8・19」政變教訓時對記者說「戈爾巴喬夫拆掉了蘇聯專制政權的牢籠,但並沒有搗毀蘇聯共產黨這個產生專制政權的『動物園』。應當禁止蘇共參政,不把共產主義改成人道主義就不允許蘇共活動。」
1991年8月23日,一名穿著軍裝的男子在莫斯科燒毁蘇聯國旗。(DIMITRI KOROTAYEV/AFP/Getty Images)
流產政變已使蘇共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曾經召開莫斯科市各級黨組織負責人會議、動員黨員支持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的蘇共莫斯科市委第一書記普羅科菲耶夫被捕了。據報導,他是在市委全會結束後在老廣場溜躂被群眾認出來,押進出租車,扭送俄羅斯檢察院。
威嚴地屹立在克格勃門前幾十年的「肅反委員會」創始人捷爾任斯基雕像被15000人圍住,最後終於被推倒了。爾後許多天,有很多人用斧頭和各種工具在那裡敲紀念碑的底座,以便取一塊石頭回去作紀念。
8月23日這一天,蘇聯有哈薩克、吉爾吉斯、摩爾多瓦、立陶宛、拉脫維亞五個加盟共和國宣布共產黨為非法或實行非黨化。各地不斷出現要求解散共產黨的示威遊行,並掀起推倒馬克思、列寧塑像和革命紀念碑的高潮。面對群眾唾棄、威信掃地的現實,蘇共自身也束手無策。
1991年8月23日,列寧像在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被拆除,因為政府禁止共產黨。(WOJTEK DRUSZCZ/AFP/Getty Images)
8月24日晚,戈爾巴喬夫與幾位親密助手舉行了一系列的緊張磋商後決定,宣布他已無法繼續行使共產黨總書記的職務並立即辭職。他還建議蘇共中央自行解散,而且授權各地通過選舉產生的蘇維埃接管黨在全國各地的大量財產。
針對戈爾巴喬夫的聲明,蘇共中央於8月25日發表聲明說:「中央委員們顯然應該接受困難的、但在目前是唯一可能的自動解散中央的決定。」它同時請求蘇聯總統和俄羅斯總統允許蘇共再開一次中央全會,以便決定善後事宜。但這最後一個願望也未能實現。蘇共中央只好決定解散中央機關,留200人善後。
1991年8月23日,俄羅斯總統葉利欽在莫斯科向蘇聯總統戈爾巴喬夫示意,命令他閱讀蘇共死亡通知書。(PIKO/AFP/Getty Images)
8月29日,蘇共黨員佔絕大多數的蘇聯最高蘇維埃緊急會議於8月29日以283票贊成、29票反對和52票棄權通過決定:停止蘇聯共產黨在蘇聯全境的活動,責成內務部各機構保證蘇共物資財產和檔案的完好無損,責成各銀行停止蘇共的所有貨幣基金業務。根據這一決議,蘇共在蘇聯全境的機構均被關閉,所屬建築物全部被查封,銀行賬戶全部被凍結。
蘇聯共產黨自1898年開始的93年歷史到1991年8月29日劃上了一個句號。
只要真正從客觀存在的歷史事實出發,世人不難看出,蘇共之死,並非死於國內外敵對勢力的謀殺,而是死於失去民心。在兩大勢力都向人民伸出求援之手時,人民從容地作出了選擇,唾棄了蘇聯共產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