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水房》：互騙型社會「致富指南」(圖)

【看中國2018年9月15日訊】影視劇跟股市，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但總有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關聯與巧合。

比如，1992年10月5日，鄭少秋主演的《大時代》播出一個月後，香港恆生指數便在15個交易日內暴跌24%。而隨後，每逢有鄭少秋主演的電視劇播出，恆生指數就會迎來一次暴跌，史稱「丁蟹效應」。

又比如，2015年6月9日，趙麗穎主演的《花千骨》播出一個月後，中國A股就已經遭遇了6次「千股跌停」。等到9月份劇終時，剛準備喘口氣兒的股民，欣喜地發現一部叫做《雲中歌（割）》的電視劇又來接班了。

再比如，2000年2月18日，一部美國金融類電影《Boiler Room》上映，一個月後，美國網際網路泡沫轟然爆破，納斯達克指數便掉頭向下，兩年時間下跌了近80%，被不少華爾街人士驚呼為「瘟神電影」。

這部電影中文名直譯為《開水房/鍋爐房》，在臺灣地區它有一個非常港颱風的名字，叫做《搶錢大作戰》。

圖為吉奧瓦尼•裡比斯（Giovanni Ribisi）在美國金融類電影《Boiler Room》中飾演的男主角賽斯•戴維斯（Seth Davis）
（圖片來源：David Lee/New Line/Getty Images）

電影《開水房》跟2013年上映的《華爾街之狼》一樣，均取材於美國金融詐騙公司Stratton Oakmont，但兩者的共同點也僅限於此：前者的主角是公司的股票經紀人，後者的主角是公司的老闆喬丹·貝爾福特（Jordan Belfort）。

在電影中，Stratton Oakmont被虛構為J.T.馬林股票經紀公司。這家公司雖然是有牌照的交易商，但瞄準的不是客戶佣金，而是客戶本金。公司老闆無中生有了一堆令人興奮的公司，而自己正是這些公司的大股東，隨後通過IPO把股票賣給散戶，完成收割。

主角賽斯•戴維斯（Seth Davis）作為新人加入馬林公司，信心滿滿地衝擊自己的百萬富翁之夢，而且做得相當出色。但是，看到散戶被收割的慘狀，以及被父親的唾棄後，幡然悔悟，最後以污點證人的身份向FBI舉報了整個公司，將壞人繩之以法。

跟720°展示金融詐騙犯幸福生活的《華爾街之狼》相比，這部電影可以說是正能量滿滿了。

電影的男主角賽斯（Seth Davis）由喬萬尼·裡比斯（Giovanni Ribisi）飾演，一個被譽為「自帶搶戲光環」的男人。而男配角克里斯（Chris Varick）則由範·迪塞爾（Vin Diesel）飾演。

這部電影是裡比斯和迪塞爾的第二次合作。兩個人第一次合作則是在1998年的電影《拯救大兵瑞恩》中，分別飾演了軍醫瓦德和士兵阿德裡安·卡帕佐。

硬漢「範叔」顯然更為中國影迷熟悉，其主演的《速度與激情》系列，堪稱飆車戲的典範。在這部電影裡，他西裝革履，油頭粉麵，跟往常的肌肉男形象截然相反。

在《拯救大兵瑞恩》中，兩人是戰友，槍口對準納粹德軍；在《開水房》中，兩人也是戰友，槍口對準的是自家客戶。

這些最後被坑慘的客戶，大多數都跟詐騙他們的股票經紀人同屬一個階層。這種披著「合法」外衣的金融詐騙，本質上是轉移存量財富。從這個角度來講，這部電影就是一部生動的互騙型社會致富指南。

01

在男主角賽斯進入到馬林公司時，由本·阿弗萊克飾演的資深員工吉姆（Jim Young）對新員工進行了一場「動員」：你們來到這裡，是要3年賺100萬美元！

在金融行業，金錢激勵是最赤裸的鼓動，遠勝過任何其他方式。在電影中，吉姆向新員工展示了自己的法拉利和豪宅，直截了當地給他們灌了一大碗毒雞湯：他們說錢買不到幸福？看看我臉上的微笑！

在《華爾街之狼》裡，萊昂納多飾演的喬丹·貝爾福特（Jordan Belfort）也用同樣的方法來鼓動員工：

-你是不是還沒還清信用卡？
-很好，拿起電話然後開始推銷！

-你的房東是不是準備趕你出門？
-很好，拿起電話然後開始推銷！！

-你女朋友是不是覺得你是個屌絲？
-很好，拿起電話然後開始推銷！！！

最後，萊昂納多喊出振聾發聵的一句話：我希望你們能夠通過賺大錢，來解決這些問題！

語言的確是這個世界上最有魔力的事物，隔著電視屏幕，筆者也能感受到空氣中的激昂和狂熱。

至於如何鼓動客戶入瓮，他們更是有一套。哪怕面對著冷冰冰的電話聽筒，好的話術也能像一把無形的鉤子，把電話那頭的貪婪和慾望鉤出來，成為砧板上待殺的魚。

在會議室對新人的培訓中，吉姆言簡意賅地闡述了話術的原則：「①始終保持接近狀態 ②時刻準備好反駁 ③ 永遠讓客戶回答‘是的’④保持無情」。而這四點也成為了無數電話銷售的「聖經」。

而僅有原則是不夠的，還需要有足夠的技巧。而最重要的技巧就是，裝腔作勢，成為任何你想成為的人。

在這些原則和技巧的訓練下，馬林公司充滿了號稱「結婚7年」的單身漢，號稱「從醫10年」的大學生，號稱「公司高管」的小屌絲，可謂：開局一張圖，剩下全靠吹。

如果加上「謝邀」的前綴，這些台詞可以直接上知乎了。

更為詳細的話術技巧，可以參照本公號上篇影評：《華爾街之狼》：浮誇背後的真與假」。其中有一章，「核心奧義：如何向客戶兜售希望」，專門講這個。

一年前，董指導曾參加了一個幣圈的飯局，感受到了這種話術的能量。

在飯局上，一位妙齡女子激情四射地講到：「區塊鏈，是一個顛覆人類的發明，這是繼網際網路之後最大的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財富浪潮，所以大家要不要抓住這個機會？」

「要！」眾人回應道。

妙齡女子繼續講著：「我們的幣，不僅是個全球通用的錢幣，更是一個生態圈，一個帝國。現在加入我們，擁有幣，你就是開國元勛，大家要不要享受百倍萬倍的增長？」

「要！」眾人激動道。

而為了增加可信度，妙齡女子又追加了一句：「我特別希望我們是個傳銷組織，這樣你們都是我的下線，但可惜我們不是。我們只是希望將財富機會傳播給更多朋友！這樣的幣你們要不要？」

「要！」眾人歡呼道。

半年後，據說發幣團隊融資了3000多萬元，然後像空氣一樣消失了。一個本來摩拳擦掌準備把幣炒高讓別人接盤的朋友，沒想到先被「帶頭大姐」割了一刀，只能鬱悶地蹦出一句：

「世道變壞，都是從人心不古開始的！」

02

跟《華爾街之狼》沒怎麼刻畫騙局受害者不同，《開水房》裡將受害者的貪婪，也展示的淋漓盡致。騙局鏈條上的三類角色在電影中都很清晰：

策劃者：籌劃騙局的公司老闆

執行者：賣力推銷股票的職員

接盤者：禁不住誘惑的投資者

策劃者和執行者，他們的貪婪都寫在臉上。而接盤者，或是說受害者，他們的臉上通常寫滿了無辜，掩蓋住了那些貪婪。

電影刻畫了一位叫哈里的受害者，在某個鏡頭裡，前一秒他還在為下跌而擔憂，後一秒賽斯跟他講了一通所謂「內幕消息」，並勸他通過補倉來賺更多時，他又露出了蜜汁微笑，心裏已經在數錢了。

這種「你盯著我的利息，我盯著你的本金」的場景，對國人來說再熟悉不過。不過真正的騙局，核心奧義在於互騙，在這方面，近期有一個經典的案例，就是：健康貓App騙局。

幾個月前楚團長拉我去健身，約了個私教，鍛練期間我們在討論網際網路公司燒錢，私教湊過來神秘地說道：「搞網際網路的人就是傻，我們經常到一個叫健康貓的App上，薅資本主義的羊毛，每個月能掙老鼻子錢了。」

我們連忙向他請教，私教一臉得意地向我們解釋：這個App是個用來預約線下健身私教的平臺，比如一節課150元，一天最多能預約10節，平臺會給15%的補貼，三天就可以提現，只收0.5%的手續費。

很快就有教練發現，平臺有一個「漏洞」：可以通過註冊假賬號的方式，來約自己的課，錢在平台上轉一圈，回到自己手裡，還能拿到15%的補貼。一個私教每天投入1500元為自己刷單，一個月下來，淨賺了6000元補貼。

「上個月我套了張信用卡，20萬上課費用打進去，出去旅遊了三天，回來後APP給我結算了22萬多。」私教眉飛色舞地說。

三天賺兩萬，也就做鴨能比，楚團長和我羞愧地低下了頭。

就這樣，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這個「漏洞」，逐漸有幾十萬人前來薅羊毛，沒人注意到，平臺開始慢慢地把回款期限拉長，從3天逐漸拉到了10天，就這樣，不知不覺中，越來越多的資金沉澱到了平台上。

最後一聲驚雷，關門打狗。

前幾天我們再去健身的時候，私教坐在墊子上悶頭喝水，一言不發。原來，這家股東裡有「奧運冠軍2人、世界冠軍15人、全國冠軍23人」、號稱中國體育未來的貓跑了，而那個看上去很傻的「漏洞」，可能只是人家掛在釣鉤上的誘餌。

這年頭黑社會都能被反殺，薅羊毛的被反騙也不稀奇。互騙型社會，要是你是騙子，反而更得打起十二分小心來。

03

電影的男主角賽斯，剛開始並沒有做股票，而是在公寓裡開賭場，做得風生水起。但其做法官的父親得知後，異常憤怒，認為這是非法的行為，會毀了社區的孩子。然而，當他隨後打聽到兒子在為J.T.馬林公司販賣垃圾時，一臉憤怒，這比賭場還糟。

然而，賽斯父親並不知曉，他推崇的華爾街和馬林公司相比，在某種意義上也是殊途同歸。

在華爾街上，欺騙者絡繹不絕，受騙者數不勝數，而核心要素就是貪婪。信息披露不充分、內部人交易、不正當銷售證券、逼倉和坐莊等等股票欺詐行為，被華爾街習以為常。這裡面玩的最大的，莫過於前納斯達克主席伯納德·麥道夫。

1960年，麥道夫拿著自己在海灘上做救生員和安裝花園噴水裝置所賺的5000美元，在向岳父借來的辦公室裡，創立了伯納德·麥道夫投資證券公司，主要做股票交易的撮合生意。公司業務不斷發展，在1991年成為了納斯達克主要經紀公司之一，而麥道夫本人也成為了納斯達克董事會主席。在2008年，公司資本金達到了7億美元，管理資產達170億美元。其管理規模快速增長的主要原因是高收益率。麥道夫宣稱 「不論市場好壞，都能保證10%以上的投資收益」，這種旱澇保收的投資水平，讓他被譽為「猶太人的國庫券」。

然而，2008年12月10日，麥道夫的兒子向FBI電話舉報父親麥道夫詐騙。這個「大義滅親」是麥道夫親自要求，為的是能使兒子成為污點證人，真可謂是父愛如山。

次日，麥道夫被美國警方逮捕，並親口承認：自己苦心經營數十年的投資神話，只是一場「龐氏騙局」，投資窟窿多達600多億美金，公司已經破產，而自己已經做好了坐牢的準備。

麥道夫能夠行騙數十年，除了宣稱的回報率，其對話術的精通也格外犀利。無論在什麼場合，他對項目的評價就只有兩個詞「別問，別說」。

這位前納斯達克董事會主席入獄後，很多人對這位華爾街大佬非常惋惜：華爾街這麼多合法的割韭菜業務你不做，非得去摻和旁氏騙局這種既不合法、又容易暴露的原始騙局。

嘖嘖，你聽這口氣，多像最近某些大V們惋惜強東哥啊……

04

作為一部「金融詐騙電影」，《開水房》非常的骨骼精奇，居然在親情方面也著墨頗多。

比如，賽斯一直耿耿於懷他小時候騎自行車摔斷腿，卻被父親抽了兩巴掌。不過，再聽到父親親口說出當時的難受和無奈後，父子倆人相擁而泣，賽斯也決定作污點證人，以換取父親不被牽連。

董指導剛入行時，就有一位前輩推薦我看這部電影。他教誨道：「做金融這個行業，離錢太近，人性裡的惡太容易被激發。而抵禦這些惡的最好方式，就是親情。」我聽了連忙點頭稱是。

後來，前輩搞老鼠倉賺了一大筆錢，帶著妻兒移民海外，踐行了親情至上的原則。

我們反覆給大家灌輸的一點就是：無論是專業機構、還是實業大亨、或是黎民百姓，人性皆有裂縫，那就是貪婪溢出的地方，也是蒼蠅會盯上的地方。

在互騙型社會裏，要想生存，就得控制自己的貪慾；要想成長，就得熟稔別人的套路；要想致富，就得依次掌握如下技能：設局、勸服、收割和《刑法》……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