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故鄉於前幾日淪陷(圖)
原標題:每個人的故鄉都在淪陷


壽光洪災,故鄉淪陷(網路圖片)

【看中國2018年8月29日訊】故鄉於前幾日淪陷,

滿目瘡痍的家園裡並沒有倖存下來的豬堅強,

成千上萬的人無家可歸,

很多年的辛勞一夜盡毀,

沒有人關注這些沉默的大多數,

這批叫做農民的傢伙,

這批為國背鍋繼而被國所拋棄的子民,

只期待明天太陽照常升起,

在埋葬了動物與植物的屍體之後,

用自己的手與腳去血拼那不可知的未來。

九八抗洪那一年,我是十五歲的鄉村少年,看到大城市武漢保住了,但沿岸的鄉村汪洋一片。為了城市,一群叫做「沉默的大多數」的農民被犧牲。這件事,成了我此後努力學習的重要動力。我想通過高考離開農村前往城市,我不想成為被犧牲者。

20年過去了,願望實現了。我來到了城市。我的很多初中同學多數留在了鄉村。

2018年8月20日,故鄉在洪水中淪陷,成千上萬的父老鄉親一夜之間無家可歸。努力抗洪救災的,就是在鎮上擔任副鎮長的我的初中同學。這幾天,一向沉寂的初中、高中同學群空前活躍起來,35歲前後的他們,是這次抗洪自救的中流砥柱。然而天災人禍面前,人力終究有限。我那山東的老少爺們損失慘重。

問題的關鍵還在於,這次嚴重的災害,由於受災的絕大多數都是農民,他們沒有話語權,新聞鮮有報導。(沉默依然是東方的故事,人民在古老的壁畫上,默默地永生,默默地死去。)這時候,有初中同學想起了我這個讀文學的博士。他們當然希望我用文字來呼籲城市的人們在關注這群沉默的大多數,進而提供救援物資。

初中的同學們實在太高看了我,百無一用是書生,我怎麼可能辦到。更何況,當下,城市的人們都在關注房租上漲的問題,這是更關乎他們切身利益的問題啊。我只能安慰我的那些同學們,因為上萬間蔬菜大棚被淹,蔬菜必然瘋漲,只有等城市裡的人們發現蔬菜漲價進而尋找原因的時候,他們才會知曉壽光嚴重受災的消息吧。

如今,我的預言實現了,但我卻無比憂傷。如果說正義的原則是在同等條件下,資源應該向弱勢一方傾斜,那麼我那活在農村的父老鄉親就連關注的目光都沒有。北京受災,新聞鋪天蓋地,農民受災,此地好像沒有新聞發生。人與人最大的不平等,是出生地的不平等。此處,唯一的幸運是,壽光是北京的菜籃子,當北京市民的菜籃子漲價之時,他們或許會把少許的目光聚集在壽光這個小城吧。

或許,一起讀初中或者高中的兄弟們還在怨我吧。怨我從農村出走之後,就忘記了他們,就忘記了那些一起踢足球一起打籃球的美好時光,忘記了一起打著手電筒筒在被窩裡嗜讀金庸的歲月。我能說我從來沒有忘卻嗎?更何況,雖然我離開了,但是我的父母,依然還在那裡啊。洪災最嚴重的那一天,我能說我每隔一兩個小時就跟家裡的父母打電話嗎?

鄉村的兄弟們,在讀大學之後的分道揚鑣的歲月裡,我研究梁漱溟、晏陽初的鄉村建設理念,我沈迷於吳景超的《第四種國家的出路》,一直在思考如何加速農村的城市化問題;我迷戀董時進的農業思想,一直在收集資料為他做傳;我研究胡適,研究百年自由主義知識份子的悲歡離合,思考制度轉型問題,我能說我所做的這些,都源於我十八年的鄉村經歷嗎?

兄弟們,我是討厭「祖國」這樣的大詞,我是警惕「家國情懷」這樣的大詞,在我看來,穆旦、老舍等人都被夏志清所說的「Obsession with China」所吸引,最後成為極權主義的受難者。家國情懷,往前一步,就會演變成家國夢魘。不過,即便如此,但請相信,在故鄉災難面前,我從未是置身事外袖手旁觀的局外人。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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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建剛相關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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