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中筠:寧可和明白人吵架,不與糊塗人說話!(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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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中國2018年7月4日訊】如今都感慨,社會人群的價值觀嚴重分裂,情同手足的同學,因為一件事的看法不一致,就爭的面紅耳赤,甚至惡言相向。
我觀察過很多「爭論」的場景,也經常被捲入爭論的漩渦。發現這個現象有其「規律性」:中國式爭論,其實都不是真正的爭論,多數都是因為話語的不對等,陷入抬槓的尷尬境地。人與人之間一旦開始抬槓,就必然在情緒上嚴重升級,繼而開始出言不遜。
話語的不對等,指的是爭辯的雙方並不在一個語境下交流,也不在一個層次下交流。所爭所論,表面上是雞和蛋的爭論,實際上是雞和鴨的爭論,風馬牛不相及,就必然各說各的話,各發泄各的不滿。
比如有一次我談到日本人的教養,就有一位同學大為不滿,他數落我給日本人塗脂抹粉,長日本人的志氣,滅中國人的威風。
我沒有理他,因為我僅從他的話語中,就發現我們並不在一個平台上說話,彼此說的也不是一回事。他後來氣急敗壞,開始罵人了。我依然採取了不理睬的態度,直到他銷聲匿跡,不再挑釁。
幾年後,我們偶遇,他給我帶了一頂「瞧不起人」的大帽子。當時我欣然接受,並且告訴他:我真的瞧不起你,當然不是因為你的錢少,更不是因為你的車不好,而是你白長了一個腦袋,一個只知道吃飯、不知道思考的腦袋。我們之間討論問題,既沒有前提,也不會有結果。因為我們走的不是一條路,也不是一個方向。彼此南轅北轍,如何討論問題?
我歷來主張,不要和不思考的人討論問題,尤其不要和不思考的人爭論什麼。
思考,是交流的前提;儘管思考的層次可能會很大,但思考不思考,差異不是螺旋槳和噴氣式之間的差異,而是飛機和大炮的差異。
跟一個不懂飛機的人討論飛機,豈有共同的話題?
儘管我們都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但是,因為見識的差異,閱讀的差異,思考的差異,已經使彼此之間行若狗彘。
思考,首先是思。思乃思辨,思想。要思辨要思想,就需要見識。人的見識源自閱讀和觀察。一個從來不讀書的人,或讀書很少的人,焉能有常規的思辨能力?
而思考的考,就有更高層次的要求了。考乃拷問、考察、考慮之意。沒有了知識的積累和見識的積累,又如何考而問之?考而察之?考而慮之?
事實是:絕大多數人,並不擅長于思考。他們隨波逐流,甘願平庸,基本上被時代驅趕著生活。若不幸遇上輿論一律的時代,就更加簡單了。凡事跟著感覺走,以「看齊」為天職,把「一致」當圭臬。這樣的人,非但不具備一般的思考能力,而且不具備常識。跟他們討論人權與主權的差別,豈不是在用擀麵杖捅火麼?
正如羅素所言:「許多人寧願死,也不願思考。」事實上他們確實至死都沒有思考過。思考對大多數人,是困難的事情,也是強人所難的事情。
為什麼思考很困難?因為思考是要有付出的,付出時間大量的閱讀,花費錢財增長見識,然後開動腦筋苦思冥想。儘管如此,很多人尚且理不出頭緒。真的成為思考者,已經脫離掉信口雌黃的窠臼,凡事不再人云亦云了。
爭論問題,首先是爭論的雙方要有一個前提:彼此都是思考者。只有這樣,才能就共同的話題展開討論。
凡是正常的爭論,比如學術爭論,真理爭論,爭論的雙方並無絕對的正確或錯誤。因為能爭論,就必然站在同一個平台上。它好比擂臺比武,一個武士,焉能跟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人打鬥?
至於那些動輒就扣帽子、掄棍子的人,他們不是和你爭論,而是無理取鬧。對這些人,或迴避、或遠離、或一笑置之、或請他閉嘴。他們其實也很可憐,自己不學習、不讀書、不思考,卻還想顯擺顯擺,刷個存在感,以表示他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也是有思想的翹楚。
比如關於朝鮮戰爭,就曾發生過很多爭論。然而,一些對朝鮮戰爭不甚瞭解的人,一些只限於被「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保和平、為祖國,就是保家鄉」的歌曲所熏陶的人,你和他們爭論孰是孰非,豈不是趕著鴨子上架?讓豬學狗叫麼?
爭論還需要共同的邏輯修養,跟一個不懂邏輯的人爭論,幾句話就必然張冠李戴了。
有一次幾個朋友爭論人權和主權的問題,一位朋友說:國家的權力,是人們為了自己的自由和權利更有保障,才把自己的一部分權利讓渡出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有一位老兄大聲嚷嚷道:「沒有祖國,哪有你?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居然埋汰國家,居心何在?」。眼看著爭論就要演變成一場辱罵,我建議朋友們不要再說話。因為這位老兄的幾句話,在邏輯上已經有好幾個議題了。這樣的爭論,已經毫無意義。
有人不斷的偷換概念,爭論早已經不是原先的話題。再說下去,就是一場無謂的爭吵。
當然不是他理屈詞窮,有意為之。他不懂,任何的爭論,都不應該亂扯一起。集中話題,才是討論的基礎。
可是,這樣的常識,也往往被認為是強詞奪理。人與人的爭論,還有什麼意義呢?
有些人的頭腦,已經形成了思維定勢,定勢之源正是幾十年的單一宣傳。這樣的人,只能由著他去。爭論是很難動搖他的定勢的,除非巨大的變革。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