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黛玉後傳(三)(圖)
第三回 黛紫直奔柳溪鎮 兄嫂喜迎姐妹花


清代孫溫畫的紅樓夢本(第三十八回),林瀟湘魁奪菊花詩 薛蘅蕪諷和螃蟹詠。(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聲明:此文與《紅樓夢》沒有關係,只是借用其中幾個人物及個別情節而已。

放眼當今文壇,有不少反映古代宮庭鬥爭的作品。電影、電視也熱衷拍此類內容:女人工於心計,男人善用權術,或者打打殺殺,充滿暴力……當然,這樣的內容可以寫。也不乏優秀值得一看的作品。但大千世界,精彩紛呈,中華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中,不僅只有殺伐爭鬥,陰謀,權術。更有千千萬萬善良、真誠、本分的普通人,他們互相關愛,相互扶持。本書是寫「善」的威德:「愛」的力量。這就是寫此書的目的。本書概括起來,就是一句話:一群善良人的故事。

關於「林黛玉」,開篇第一回,就寫林黛玉死而復生,正如鳳凰涅槃,浴火重生,胞胎換骨,因此此書中將塑造一個嶄新的「林黛玉」,相信讀者會喜歡。

第三回 黛紫直奔柳溪鎮 兄嫂喜迎姐妹花

第二天早晨洗漱時,黛玉問紫娟:「如何智取?想好了嗎?」紫娟說:「吾己成竹在胸,保證手到擒拿。只是天機不可洩露,你就靜候佳音吧!」黛玉笑笑說:「還滿嘴文縐縐的。」「跟你這個才女這麼多年,再笨也能學幾句。我到樓下看看堂兄來了沒有?」到大門口張望了一會,又跑回來。黛玉說:「往日你是個慢性子,這幾天總是火急火燎的。你想,堂兄就是一大早來,這三十里路,現在也趕不到。你就安安生生吃個早飯吧。」早飯畢,紫娟又跑到大門口,只見老遠一輛雙騾大馬車向這裡駛來。仔細一瞧,趕車的人正是堂兄。紫娟十分高興,忙迎了上去。「大哥,你們辛苦了,來得還算早。」大哥說:「說你有急事,雞叫頭遍就往這裡趕。」兩個後生從車上跳下來。堂兄說:「這是你們的姑姑,這是你的大侄子、二侄子。」雙方見面施禮。堂兄說:「我怕人手不夠,把他們也帶來了。」「太好了!辛苦了。進來吃飯吧。」進了飯店,三人坐下,紫娟叫了三碗豆漿,六根油條,三盤煎餃。說:「你們吃吧,我吃過了,不夠再添。」三人吃飯的功夫,紫娟走到櫃檯前,說:「大叔,這回有現錢了,請您再開個房間,就要我們隔壁的那間。」說著遞過去一塊銀子,大叔秤了秤,記下來。

吃飯畢,四人上了樓,紫娟把三人引到房間。黛玉連忙從床沿上站了起來,此時,三人用異樣的眼光望著黛玉,紫娟見狀也愣了一下,心想,姑娘是長得美,但也不至於這樣。紫娟連忙說:「我來引見一下,這是我乾姐姐,這是我堂兄和兩個侄兒。」互相施禮畢,紫娟對兩個侄子說:「你們先到隔壁房內休息一會,我同你爹說幾句話。」侄子走後,紫娟關上門,三人坐在桌前,紫娟鄭重地說:「大哥,這世上,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我必須把實情告訴你。她就是我在賈府服伺的小姐。賈府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在南方蘇州。父母雙亡,從小被賈府的老太太帶在身邊撫養,老太太是她的外祖母,對她萬分疼愛,吃穿用度都是賈府最好的。這裡人多口雜,難免遭人嫉妒。她又體弱多病,又加上生了些閒氣。前一陣子犯了病,大口吐血,死了過去。那時,賈家的一個孫子正在辦喜事,怕死人的晦氣沖了喜氣,還咽氣不到兩個時辰,硬是把她移到一個廟裡。當天晚上霹靂震天,大雨傾盆。一個響雷炸在房頂上,她竟活了過來,我倆商量一下,不願再回賈府,南方的老家早己沒人了。就想投奔您,暫住一段時間,再打聽南方老家的情況,不知堂兄能否接納我們。」

堂兄聽得唏噓不已,聽到最後幾句話,連忙說:「我家就是你的家,怎麼說暫住?你們不嫌棄,住一輩子,我也樂意。只是我家茅屋低矮,飯菜粗糙,姑娘去了,太憋屈了!」紫娟說:「只要有個安身的地方,我們就心滿意足了。」大哥說:「那好!咱們就回家。」紫娟說:「現在姑娘死而復生的事,沒人知道,若傳出去,恐怕要鬧得滿城風雨。還有一層,若傳到賈府,他們又會來找麻煩。所認這件事千萬不能洩露。我們只想過平靜的日子,大哥,你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對外就說是你的兩個堂妹,同時伺候一個小姐,小姐病逝後,在賈府無事可做,就回來了。」大哥說:「我懂,對!就這樣。」「現在我叫柳丹,她叫柳青。」「好!知道了。」紫娟說:「大哥,我們還有一件要緊事,你和大侄子要駕車到賈府跑一趟。」紫娟望望黛玉說:「行嗎?」「黛玉滿意地點頭,說:「極好!」

紫娟臨走,一再叮囑二侄子:「你就在這房間裡歇著,放機靈點,聽到什麼動靜出來看看,千萬保護好隔壁的姑姑。」三人出了大門,駕車直奔賈府。到了大觀園的角門外,讓他們坐在車裡等候,自己進了大觀園。穿過大觀園,到了內府正房。正好碰上李紈的丫頭素雲,兩人親熱地打招呼。紫娟問:「你怎麼在這裡?」「剛才太太喊大奶奶有事,我跟著來的。」紫娟悄聲問:「璉二奶奶在嗎?」「沒有,她病了,在家躺著呢!」紫娟聽後竊喜,但隱隱有些內疚,總覺得二奶奶的病,與自己有關。沒法子!顧不得這些了。壯著膽,向王夫人房間走來。門口的兩個丫頭老遠就給紫娟打招呼,紫娟說:「有勞妹妹,給太太通報一聲好嗎?」一個小丫頭轉身掀開簾子進去,不一會小丫頭出來了,說:「太太讓姐姐進去。」紫娟整理了一下衣服,進了門。只見王夫人斜靠在炕上,李紈站在炕前。紫娟忙給二人行禮、請安。紫娟偷偷地瞄了王夫人一眼,只見面有怒色。只聽王夫人說:「你這幾日辛苦了,又傷心痛哭,又惱怒洩憤,林丫頭有你這忠實的奴才,是她的造化。」紫娟聽這口聲,心想那日的事,她全都知道了。我暫且忍著吧,辦大事要緊。紫娟連忙跪在地上,說:「太太是最仁慈的。望太太願諒小人,那日事情太急,小人一時想不通,就放肆起來。事後,小人就後悔了。我都不敢回府了,心想就死在鐵欄寺算了。」說著,哽咽了起來,邊哭邊說:「想著自己從小進府,主人沒有不對我好的,我那日鬼迷心竅,失了本性,我罪該萬死,我今天就是來賠罪的,聽說二奶奶病了,我馬上到她那裡去請罪。」王夫人看到紫娟誠惶誠恐的樣子,心中的怒氣也消了大半,說:「罷了,以後說話謹慎些,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二奶奶那裡,你就別去了,她不想見任何人。你還有事嗎?」紫娟說:「差點忘了,還有件小事,討太太、奶奶的示下。」「你說。」紫娟說:「昨晚林姑娘托夢給我,說她在那邊很好,什麼都不缺,就是沒書看。要我把她生前看的書送給她,說是南門外十里,有個河灣,那裡潔淨,叫我到那裡去燒,也不知可有這個地方。又說衣服倒不需要,又怕亂送人弄髒了,叫我連同她的衣服一齊燒掉。」李紈說:「活著時,沒有一日不讀書,死了,還是愛書。」王夫人看了李紈一眼,對紫娟說:「我正想過幾天閑下來,去整理林姑娘的東西,恰好你今天來了,既是她要,你就去送吧。只是這書沉甸甸的又要跑那麼遠,夠麻煩的。」紫娟說:「她平日喜愛的書都裝在一個箱子裡。我看見園子的角門外,常有車子停在那裡,瀟湘館離那角門近,不如就顧個車子送去,太太看可好?」「行,你就去辦吧,找兩個小廝幫你搬。」又對李紈說:「你就陪她去一趟吧。」紫娟說:「多謝太太!」忙行了禮,轉身要走,又回來說:「我今天興許無法燒完,那附近正好有我一個遠親,萬一今日回不來,我想今晚就住在他家。不知行嗎?」「也好,你這一陣子也累了,在親戚家多住幾天也好。」紫娟又再三道謝,同李紈一起向瀟湘館走去。路上,李紈吩咐了一個丫頭幾句話,丫頭轉身去了。

兩人邊走邊說話,紫娟說:「剛才在太太跟前我沒敢講,昨晚姑娘在夢中洩露一個天機,她說,今後全賈府中只有你和三姑娘能享受榮華富貴,你們為她佈置的靈堂她也知道了,她再三表示道謝。」李紈說:「她在眾姑娘中,是最俊俏,最聰明的一個。往日姑娘們在一起寫詩、作女紅、玩耍,如果缺了她,就沒有了情趣,所以眾人都愛她。沒想到如此出眾的一個女孩,剛滿十六歲就走了,怎不讓人心疼!我們只能為她做這一點事了。」說著眼圈紅了,連聲歎氣。

走到瀟湘館時,只見茗煙和一個小廝拿著繩子和扛子已等在門口。李紈二人進了房間內室,紫娟指著牆角的一個箱子說:「就是它。」紫娟明白,太太所以讓李紈來,讓她監看自己而已。紫娟把上面的衣服拿開,打開鎖,讓李紈看,又走到書架前,喊:「大奶奶,你過來,幫我挑選幾本吧,你知道她愛看哪些書。」誰知李紈卻未動,仍站在箱子跟前,好像發現了什麼,伸手要往下邊翻。紫娟嚇得渾身冷汗,心狂跳不止,怎麼辦?忽見旁邊有個茶壺,忙摔在地上,並喊了一聲「哎喲!」,李紈正伸手取一個描紅字帖,只聽「砰」的一聲脆響,吃了一驚,連忙走了過來,只見紫娟手上鮮血直流,連忙用手帕擦,仍血流不止,李紈慌了,忽然想起香灰可以止血,急忙跑到靈堂前,抓起一把香灰,按在傷口上,真有效!血止住了。又幫紫娟把傷口包紮好。李紈這才看那茶壺碎片,說:「可惜了,這可是宋朝上好的定瓷,上面有閻立本的畫,是一個珍貴的古董呢!」蹲在地下,撿起一大塊,仔細瞧,只見一個美女僅剩下身子了。連連歎息,:「這個壺可值很多錢!可惜!可惜!」紫娟愧疚不已,忙把碎片掃在一起,裝到一個小紙盒裡。李紈說:「快收拾吧!」紫娟拿了幾本書,放在箱子裡,問李紈:「你看這些夠了嗎?」李紈說:「行了,太多了,抬不動。」說著,把箱蓋合上了。紫娟說:「還要鎖嗎?一些舊書而已。「李紈說:「鎖上好,省得顛出來。」紫娟把鎖遞給李紈,李紈鎖上了,順手把鑰匙遞給紫娟,說:「別把鑰匙弄丟了。」接過鑰匙,紫娟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笑著說:「若丟了,也好辦,就連箱子一起燒了唄!」李紈也笑了。紫娟又包了一大包衣服。喊茗煙進來,把箱子抬了出去。李紈送到大觀園的角門邊,站住了,說:「我只送到這兒了,你辛苦了。」紫娟再三道謝。李紈站在那裡,眼看著箱子被搬到一駕雙騾車上。紫娟也上了車,向李紈等人揮手告別。

到了悅來酒店,紫娟讓堂兄在門外稍等,急忙上了樓,見到黛玉,喜孜孜地說:「大功告成,百寶箱己到咱們手裡。」黛玉看見紫娟手上纏著白布條,還有血跡,連忙問:「怎麼回事?要緊嗎?」紫娟說:「略施點苦肉計。快走吧,到車上再細說。」兩人連忙把東西全帶上,又喊二侄子,三人下了樓。紫娟說:「你們先坐一下,我去結帳。」

紫娟走到櫃檯邊,說:「大叔,謝謝你們的關照,我們要走了,我給的銀子夠嗎?」「還要找你錢,對了,這鐲子還給你。」「錢不用找了,想當初,我們分文全無,你們不但讓我們住下,還好吃好喝,這情義是多少錢也買不來的。樂樂在哪裡?」大叔面對裡間喊:「樂樂!」後面的門簾一挑,老闆娘和樂樂都走出來,樂樂說:「姐姐要走了嗎?我還沒與你們好好玩呢!我好喜歡兩位姐姐。」「我們也好喜歡樂樂妹妺,這只手鐲送給你吧,留個念想,我們以後還會見面的。」樂樂不敢接,望著娘,娘說:「姐姐誠心給你,就收下吧。」紫娟幫樂樂戴上。紫娟、黛王再次表示謝意,方轉身離去。老闆娘忽然喊:「姑娘,請稍候。」二人停下了腳步。老闆娘喊:「小二!找個乾淨籃子,裝滿吃食。」這時樂樂也跑回去。不一會,抱個麥桔秸編的小墩子走出來,說:「這裡是一壺熱茶,路上喝。捂在裡頭,一天都是熱的。」又遞過來幾個杯子,說:「路上用!」籃子和茶都放在車上,三人上了車,眾人送出門外,依依告別。

車子寬大,上面有車篷,四周有布簾,下面鋪個厚厚的墊子。堂兄對她倆說:「車子要穿過大街,從東關到南關,然後從南門出城,街上人聲嘈雜,你們把簾子放下吧!」紫娟連忙放下所有的布簾。在墊子上又鋪了一個被子,讓黛王坐在上面,紫娟又遞過去一個小枕頭,可坐、可臥,十分舒服。自己則靠百寶箱坐著。堂兄和大侄兒秉仁在前邊趕車,二侄子秉義坐在車後的車轅上。紫娟悄聲說:「有三個人護送,挺安全的。」黛玉笑笑。車子啟動了,紫娟不斷從縫隙往外看,車子行了一會,紫娟連忙向黛玉招手,「快看!」一看,原來車子到了榮寧二府的門前,望著兩扇威武的獸頭大門,想到在賈府的日日夜夜,酸甜苦辣湧上心頭,她暗暗地說:「賈府的林黛玉死了,死了!我如今是柳青,我要開始新的生活,走好以後的路。」

不一會,車子出了南門。城外的馬路上,人和車漸漸稀少,秉仁甩了一個清脆的響鞭,兩頭騾子揚蹄飛奔。堂兄說:「不行,太快了,車子顛得厲害,你兩個姑姑受不了。」秉仁勒了一下韁繩,車速慢了下來,車子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紫娟把前後車簾勾起,拉黛玉往外看。只見一條寬闊的大路伸問遠方,馬路兩旁翠柳夾道,柔軟的枝條在風中搖曳。馬路兩邊的麥田一望無際,微風吹來,金黃色的麥浪此起彼伏,真如兩個金色的海洋。長年關在賈府的二位,何曾見過如此廣闊的田野!興奮不已。紫娟說:「姐姐,你曾寫過一首詩,其中有一句:『十里稻花香』,當年貴妃娘娘十分誇獎,還把大奶奶住的地方,命名為『稻香村』。」黛玉拉了她一把,紫娟忙掩住口,又說「「眼前這光景怎麼寫呢?」沒等黛玉答,紫娟說,那就說:『千里飄麥香』吧!」「不錯!你也會寫詩了。」也許她們的情緒感染了車篷外面的三個人。堂兄說:「看來今年是個豐收年。」坐在車尾的秉義哼起小曲來,聲音雖小,但非常悅耳。紫娟說:「真好聽!聲音大些。」坐在前邊的秉仁說:「二弟的歌,唱得好聽,名氣可大了,十里八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就大聲唱個罷!」紫娟再三央求,秉義說,「那就在二位姑姑前獻醜了。」清了清嗓子,放聲唱起來:「千里麥苗香,農夫喜洋洋,豐收上天賜,感恩永不忘。」聲音圓潤、渾厚、嘹亮,十分動聽。黛玉由衷誇讚,「真好!連你的詩也唱進去了。」紫娟說:「比戲台上的小生唱得還好聽。」

五人說說唱唱,忽見前邊馬路邊一個涼亭,亭頂的綠色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亮麗的綠色在金黃麥浪襯托下,十分耀眼,煞是好看。黛玉問堂兄:「到了亭子,離城十里了吧?」「是的。」紫娟問:「你怎麼知道?」「沒聽說,十里長亭送別嗎?主客再難割捨,一般送到十里長亭,主人就止步了。馬路兩邊的垂柳也是為送別用的,臨別,主人折一枝柳送給客人,叫做『折柳送別』。」紫娟迷惑不解:「為什麼不折一枝桃花、杏花送別,偏要折柳呢?」「你看那柳條細長、柔軟,隨風飄拂,人們走到跟前,柳條拂身纏繞,大有依依不捨之意。」「啊,我懂了!難怪書上說:『楊柳依依』。」說著,馬車到了亭子跟前,秉仁勒了一下韁繩,讓馬車慢行。亭子很大,八隻角翹向藍天,八根金色大柱子,中間一個大石圓桌,周圍有石凳,可容納幾十人。過了亭子不久,馬路兩邊的垂柳,換成高大挺拔的白楊,楊樹葉子像塗了一層白臘,陽光照躍下,銀光閃閃。微風吹過,葉子沙沙作響。紫娟笑著說:「剛才是垂柳姑娘依依不捨送我們,現在是白楊大哥拍著手歡迎我們!」大家都笑起來。

說笑之間,看到前方馬路邊,鳥壓壓一大片房舍,堂兄說:「那是二十里鋪,咱們走了二十里了。」黛玉說:「到二十里鋪歇息一下吧。」這是個很大的村落,馬路邊有幾家飯店、茶館,還有些農民,籃子裡裝些杏子、桃子,坐在馬路邊賣給路人。車子在對面停了下來,紫娟倒了杯熱茶給黛玉,又把另一杯遞給堂兄,堂兄笑笑說:「這一杯不夠我一口,我還是到那邊喝大碗茶吧。」爺三走到馬路對面,每人灌了兩大碗茶,抹抹嘴,回到車上。

紫娟說:「也該吃中午飯了。」把一籃子吃食拿到跟前,揭開一層雪白的蓋布。燒餅、包子還是熱的。旁邊有四個荷葉包,打開一看,一包醬牛肉,一包滷雞蛋,一包花生米,一包燒肘子。頓時車內香味四溢。紫娟麻利地將兩個燒餅中間夾上牛肉,分別送給三個人,又不停地遞雞蛋、送肘子,再遞包子時,都說吃飽了。黛玉只吃半個包子,幾片牛肉;紫娟也吃了一些。吃過飯,車子又啟動了。飯後有些困倦,再加上一路上都有些興奮,車子晃悠悠,搖籃一般,兩人不覺睡去。秉仁看兩個姑姑睡著了,把布簾放了下來。睡意朦朧中,只聽秉仁小聲說:「這車子真好!又輕便又平穩,既能拉人又能運貨,咱們家要能買一輛多好!」堂兄說:「別做美夢了,你知道這車和騾子要多少銀子嗎?聽你神醫爺爺說,這車加騾子要上千兩銀子呢!」秉仁說:「要這麼多銀子啊!響家的全部家當都算上,也不夠啊!」

䑃朧中,車子停了,只聽說:「到家了!」黛玉連忙推推紫娟,紫娟睜開眼,只見車子停在一個院落門口。一帶黃泥牆,大門倒也寬大厚實。門下一個高高的門檻。秉義說:「姑姑,到家了。」說著,拿了個木凳,放在車尾,讓紫娟墊腳。紫娟下車後又牽著黛玉的手,黛玉另一隻手拎著裙子,慢慢下了車。只見院門大開,幾個人擁著一位四十歲在右的農家女子迎了出來。只見她中等身材,紅紅的面孔,修眉俊眼,笑盈盈地望著黛玉,紫娟,說:「快進來吧!」一手拉著黛玉,一手拉著紫娟進了院子,進入上房。上房是三間朝南的房子,一明兩暗。廳內迎面靠牆放一個長長的條桌,牆上貼著南極仙翁的畫像,條桌上放著香爐。條桌前又放個八仙桌,兩排椅子。大家剛剛坐定。堂兄指著那女子說:「這是你們的大嫂。」黛玉、紫娟二人連忙施禮。堂兄又喊院子裡的幾個孩子,說:「咱們家的人都到齊了!」對幾個孩子說:「這是你們的兩個姑姑。」只見五個孩子站成一排,樓梯一般,前面四個兒子,個個濃眉大眼,英俊挺拔,最可愛的是站在末尾的小女孩,大約八九歲,粉嘟嘟的小圓臉、撲閃撲閃的大眼睛,透著靈巧和聰慧。堂兄說:「兩個大兒子,你們早認識了,老三叫秉禮,老四叫秉智,最小的女兒叫秉信。女孩子叫這名,不太合適,以後兩位姑姑給這女娃起個名字吧。平時都叫她小名,小翠。你們快給兩位姑姑磕頭。」五個孩子跪了下來。黛玉、紫娟連忙扶起。黛玉說:「一家人,不必行此大禮!這名字起得好,仁、義、禮、智、信,全齊了。可見是個禮義之家。」

堂兄又對大嫂說:「咱這兩個妹妹,一個叫柳青,一個叫柳丹。」大哥指了指院子說:「一個小院子,十幾間破房子,幾十畝薄田,這就是咱們家的全部家當。家是窮了些,放心,我絕不會讓兩個妹妹挨餓受凍的。有事情就多問你嫂子吧!」說完,帶幾個兒子到門口卸行李去了。這裡,嫂子說:「這正房東西兩間,正好空著,妹妹每人一間。說來也怪,打從這房子蓋好,這兩間就一直空著,我和你哥一直住在廂房。莫不是冥冥之中,就是為兩個妹妹準備的?」黛玉忙說:」這正房原該大哥大嫂住的,我們住廂房可以。」「都一樣,我們住慣了廂房,就別折騰了。在咱家,我的年紀大些,就聽我的吧!」黛玉只好答應。紫娟說:「這些年,我和姐姐一直住在一間房,睡在一張床,我們兩個就住在東邊一間吧。」這時,只聽身後如一聲黃鶯嬌啼:「我就住在西邊一間。」她們回頭一看,原來是小翠。大嫂猶豫了一下,說:「也好!在這裡正好伺候兩位姑姑。」「我們哪裡讓小翠伺候?有小翠作伴,我們很高興。」正說著爺幾個把木箱子抬進來。眾人一齊進了東屋。大嫂向:「放在床頭空地上行嗎?」黛玉連連點頭。只見這房子靠北牆放一張寬大的雙人床,迎面靠牆一個大立櫃。窗下一張寫字桌,桌前一把椅子,桌旁一個洗臉架。大床上吊了一個白底藍色蝴蝶花的帳子,雖是家織粗布,但素淨、清爽,別有一番趣味。不一會大嫂又幫助把被褥枕頭鋪好。

大嫂說:「快洗洗手,咱們吃飯去。」不一會全家九口人走進一間廂房,這房子和廚房相通,裡面是廚房。房內二張方桌,十幾個凳子,雖然破舊,但擦得光潔、乾淨。大嫂大哥把兩個方桌並在一起。小翠、小四忙著擺碗擺筷子。大家入席,四個兒子在西頭一張方桌,大哥大嫂和兩位姑姑坐在東頭一張方桌。幾個哥哥喊小翠,小翠說:「我要和姑姑在一起。」大哥說:「城裡大戶人家吃飯時男女分開,男女要回避,咱們莊戶人家,房屋窄小,做不到。今天咱全家就圍在一起,吃個團圓飯罷。也是歡迎兩個妺妹歸家。」菜陸續上桌,先是兩大大碗公雞湯,大嫂用小碗給兩位姑姑盛了。黛玉抿了一小口,說:「十分鮮美!」每人喝了一小碗湯,接著四個葷菜上桌,每個菜一式兩份,分別放在兩個方桌上,饅頭也上了桌,兩大盤饅頭層層碼上,形如小山。接著四個素菜也上了桌,黛玉每樣嚐一口,讚不絕口。對一盤黑木耳拌黃瓜特別喜愛,感到清脆爽口。這邊菜基本沒動,那邊桌上己是風卷殘雲,每個菜僅剩下些湯水。霎那間,饅頭山也不見了。紫娟推了推身邊的小翠說:「快把這山也搬過去!」「啊,什麼山?我哪能搬動山?」小翠睜大疑惑的眼睛問,眾人都笑了。秉仁說:「姑姑,不用了,我們都吃飽了,這裡還剩一個饅頭呢,你們慢用,我們哥幾個告辭了,明天還準備割麥子呢!」大哥說:「你們下去睡吧。」大嫂又忙著給兩位妹妹夾菜。紫娟說:「不用了,我們也吃飽了。」「沒見動筷子,怎麼就飽了?」紫娟說:「今天真的是吃的最多的一餐。」大哥、大嫂、小翠連忙吃了點飯菜,就收拾了桌子。回到房間,兩人洗漱完畢,就上了床。紫娟打了個哈欠,說:「到家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了。真累了!我可要睡個安穩覺了。」黛玉也覺得十分困倦,馬上也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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