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形與神明入夢 揭示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圖)
提及辦案剛正的官吏，大家多想到名垂青史的包拯，包青天。許多故事雖然是杜撰，但主要是在告知世人天理昭昭的道理。（圖片來源：youku）
官員辦案理當盡心盡力，以免出了差池，害人誤己。然而，不少官員都碰上令人無法理解的奇異事蹟。無論是遇見鬼怪前來哭訴或託夢相告，還是神明冥冥之中的牽引與指點，玄奇的跡象從古至今都不曾斷缺過。除了神佛的神蹟與另外空間的妖鬼靈體現身或展現異相外，亦不乏有心人士為了要脫罪，假借鬼神之名來耍弄辦案官員。古人記載這些「人為」的「神鬼故事」，除了給官員警惕外，亦諷刺耍技倆脫罪者，此舉無非是盼望為官者能真心為百姓，對每個案件真能仔細研究與查辦，即使出現神鬼跡象也得再加思辨，不可輕易縱放壞人而害了無辜者。
鬼神之跡 能助亦能誤
清廉正直的官員辦案時，都會仔細且誠心的蒐證，再將所有證據一一檢驗、再三嚴格的審核，確保不會有任何差錯後，才會真正定案。畢竟，一個案件牽涉的可能不只是一家子的平和與安危，當然得耐心又鎮密的詳加審查。
心繫百姓的明官，有可能在苦於無法破案之際，焚香禱告，虔心地向天地諸神祈問，盼望案情能水落石出，還人民一個公道。於是，有的官員仰靠神鬼跡象而破了案，有的官員則是仰靠鬼神入夢而解決了懸案。然而並非所有的玄妙跡象都指涉破案的要點，最關鍵的還是辦案官員適時的合理審度。否則犯下錯事者就都能刻意製造鬼神事蹟來嫁禍他人，蒙騙了世人而逍遙法外。
紀曉嵐記載於《閱微草堂筆記･灤陽消夏錄》中的〈辨鬼〉與〈祈夢決獄〉即是給大夥兒的前車之鑑，願辦案者都可藉此思量箇中真諦。
辨鬼
總督唐執玉在審查一宗殺人案件時，案情已經確定了。一天夜晚，唐執玉忽然隱約聽見哭泣聲，聲音似乎漸漸往窗戶靠近。
唐執玉命令婢女出去視察，婢女哀號一聲就撲倒在地上了。唐執玉打開門簾，就看見一隻鬼滿身鮮血跪在階下，唐執玉厲聲怒叱，那隻鬼以額觸地行過禮後，說道：「殺我的是某甲，縣官卻定罪錯誤，判成某乙了。此仇不報，我無法閉上眼睛。」唐執玉曰：「我知道了。」鬼這才離去。
隔天，唐執玉主動將被關押的犯人提出來審訊。眾人提供死者的衣服鞋子，都與唐執玉所見的那隻鬼的穿著吻合。唐執玉更加堅信了，居然依順鬼所言，改判某甲為兇手。審理此案的官吏以各種方法申辯，唐執玉最終都意志堅定的認為此案不須再改判。
唐執玉的幕賓懷疑其中有緣故，暗中詢問唐執玉，唐執玉這才開始訴說事情的始末，幕賓聽了亦無可奈何。一晚，幕賓求見，問唐執玉說：「鬼從哪裡來的？」唐執玉說：「他自己來到台階下的。」幕賓問：「鬼從哪裡離去？」唐執玉說：「忽然翻越牆離去。」幕賓說：「凡是鬼都是有形貌而無軀體，離去時應當忽然隱沒而去，不應當是越過牆才離去。」他們因此而立即翻越過牆去尋視。
雖然堆砌的瓦沒有碎裂，但剛剛下過雨，數重屋上，都隱約有泥土的蹤跡，泥跡直至外頭的矮牆下。幕賓指著這些泥跡給唐執玉看，說：「這一定是囚徒買通了行動敏捷的盜賊所為的。」
唐執玉沉思後才突然醒悟過來，依然遵從官吏原先的定讞。唐執玉隱瞞了這件事情，亦不再深入追究。
祈夢決獄
我（指紀曉嵐）的再從伯燦臣公說道：「昔日有位縣令，遇到不能審定的殺人案件，案件牽連的人數日漸多了起來。這位縣令就向城隍祈求，希望能夢中給予他指點。夢中，神牽引來一隻鬼，鬼的頭戴著磁製的盆子，盎中種植了竹子十餘棵，青翠可愛。縣令睡醒後，發現審查的案件中有位姓「祝」的人，因為「祝」與「竹」音同，他認為兇手必定是此人。可是縣令用盡了刑罰，卻無跡可尋。縣令又再度審閱案件中，名字有出現「節」的人，他暗自揣度：『竹有節，一定就是這個人了。』可是當他再次用盡刑罰，仍沒有查到可疑之處。然而這兩個人已經被拷打得九死一生了。縣令已經無計可施，只好以疑獄（罪證不足，無從判決的案件）上報，請上頭再派請他人追緝殺人者，可是最終都沒有抓到犯人。」
凡是疑獄，都要虛心審判，或許還能夠查出實情來。向神明祈禱以獲得賜夢的說法，不過是威嚇愚民，誆騙人以讓人吐露真相罷了。若是以睡夢中的恍惚不可辨，來加以射覆般的揣測，以此來做為憑證而來定罪，很少沒有出現差錯的。自古以來祈夢斷獄之事，我都說是事後的牽強附會罷了。
法網恢恢 天理昭昭
在〈辨鬼〉中，雖說是以鬼神這種世人皆敬畏的離奇事兒來致令大官誤判，但最後幸得起疑的幕賓解決了懸疑，更改了案情的發展。這轉折可真說明斷案者真得需要清澄的心境以明察種種跡象，方得不致使斷案失誤。然而，雖說是以人扮鬼形來誤導判案，其中豈無神明暗地裡的牽引，藉由關心案情之人的追根究柢而讓真相大顯？
紀曉嵐記載〈祈夢決獄〉，雖然讓人覺得官吏不可依靠夜夢所示來判案，雖然紀曉嵐最後說道「古來祈夢斷獄之事，余謂皆事後之附會也」，然而鬼神之事本就離奇，若真有神佛或鬼怪入夢指點迷津，難道夢醒後的世人就真能猜透玄機麼？
都說「天機不可洩漏」，若神佛真有指引，也多以謎題示人，讓人各自去領悟其中道理與真相。倘若真機一一說明說透，凡人不也是多再三質疑，無法全盤相信。況且，神佛豈會多方干預世間萬事，神佛自然是靜待世人思慮自身的言行舉止，斟酌多方因素與證據，再以不明顯或偶然發生的徵兆來多加提點。不然，就不會有眾多古籍都記載了夢中預言與警示的可信度與靈驗了！
由此可見，不僅是法網恢恢，更是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一切自有上蒼聖明的決斷，眾神也都在注視著世間的一切呢！
參考資料
黃國聲譯注；安平秋審閱《閱微草堂筆記》（台北：錦繡，1993）
《閱微草堂筆記》（中國哲學書電子化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