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二代們(圖)


再高的價格,富二代們都不嫌貴(網路圖片)

【看中國2016年04月24日訊】「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這是狄更斯小說《雙城記》的開篇語。那麼,當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時代?作為一個民族的希望和未來的青年又擁有怎樣的心靈?

‌‌「富二代‌‌」:「不差錢‌‌」的比賽

‌‌「富二代‌‌」通常被認為是這樣一些青年——家境富有,意願實現起來非常容易,比如出國留學,比如買車購房,比如談婚論嫁。他們的消費現象,往往也傾向於高檔甚至奢侈。

而‌‌「二世祖‌‌」是南方民間對他們兒女的叫法。由於有了二世祖的存在,所謂的富二代的界定難免模糊。富二代和二世祖一樣,他們往往也擁有名車。但他們的家庭資產分為有形和隱形兩部分:有形的已很可觀,隱形的究竟多少,他們大抵並不清楚,甚至連他們的父母也不清楚。

我的一名研究生曾幽幽地對我說:‌‌「老師,人比人真是得死。我們這種學生,畢業後即使回省城謀生,房價也還是會讓我們望洋興嘆。可我認識的另一類大學生,剛談戀愛,雙方父母就都出錢在北京給他們買下了三居室,而且各自一套。只要一結婚,就會給他們添輛好車。北京房價再高,人家也沒有嫌高過‌‌」

如此這般的‌‌「富二代‌‌」,他們的人生詞典中,通常沒有‌‌「差錢‌‌」二字。他們的家長尤其是父親們,要麼是中等私企老闆,要麼是國企高管,要麼是操實權握財柄的官員。倘是官員,其家庭的隱形財富有多少,他們確乎難以瞭解。他們往往一邊享受著‌‌「不差錢‌‌」的人生,一邊將眼瞥向‌‌「二世祖‌‌」們,對後者比自己還‌‌「不差錢‌‌」的生活方式、消費方式每不服氣,故常在社會上弄出些與後者比賽‌‌「不差錢‌‌」的響動來。

當這批‌‌「富二代‌‌」具有優勢甚至強勢話語權後,是會站在一向依賴並倍覺親密的利益集團一方,發揮本能的維護作用,還是會比較無私地超越那一利益集團,站在社會公平和正義的立場,發符合社會良知之聲,就只有拭目以待了。

‌‌「中二代‌‌」:精神貴族的挫折感

在世界上任何國家,中高級知識份子家庭,幾乎必然是該國中產階層不可或缺的成分。少則佔1/3,多則佔一半。

然而近年來的房價飆升,使中產階層生活狀態大受威脅,心理也帶有明顯的挫敗感。

僅以我語言大學的同事為例,有人為了資助兒子結婚買房,耗盡二三十年的積蓄不說,兒子也還需貸款一百餘萬,淪為‌‌「房奴‌‌」,所買卻只不過八九十平方米面積的住房而已。

他們的兒女,皆是當下受過高等教育的青年。這些青年成家立業後,原本最有可能奮鬥成為中產階層人士,但現在看來,可能性大大降低了,願景極為遙遠了。

據我瞭解,這樣一些青年,因為終究是知識份子家庭的後代,在精神方面一般還是比較樂觀的。他們是格外重視精神享受的,也青睞時尚。他們中一些人極有可能一生清貧,但大抵不至於潦倒,更不至於淪為‌‌「草根‌‌」或弱勢。成為物質生活方面的富人對於他們既已不易,他們便似乎都想做中國之精神貴族了。事實上,他們身上既有雅皮士的特徵,也確乎同時具有精神貴族的特徵。

一個國家是不可以沒有一些精神貴族的。決然沒有,這個國家的文化也就不值一提了。即使在非洲部落,也有以享受他們的文化精品為快事的‌‌「精神貴族‌‌」。

他們中有不少人將成為中國未來高品質文化的守望者。不是說這類守望者只能出在他們中間,而是說由他們之間產生更必然些,也會更多些。

‌‌「平二代‌‌」:糾結最多最寡助

出身於這個階層的當下青年,尤其受過高等教育的他們,相當一部分內心是很淒涼悲苦的。因為他們的父母,最是一些‌‌「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父母。

他們與兒女的關係,很像是體育教練與運動員的關係,甚至是拳擊教練與拳手的關係。在他們看來,社會正是一個大賽場,而這也基本是事實,起碼是目前中國的一個毫無疑問的事實。所以他們時常心事重重、表情嚴肅地對兒女們說:‌‌「孩子,咱家過上好生活可全靠你了。‌‌」出身於城市平民人家的青年,從小到大,有幾個沒聽過父母那樣的話呢?

考上大學已須終日刻苦,考上名牌大學更是談何容易!另外一些只考上普通大學的,就更不用說了。那點兒工資,月月給父母,自己花起來更是拮据。不月月給父母,不但良心上過不去,連面子上也過不去。家在本市的,只有免談婚事,一年又一年地賴家而居。天天吃著父母的,別人不說‌‌「啃老‌‌」,實際上也等於‌‌「啃老‌‌」。家在外地的,當然不願讓父母瞭解到自己變成了‌‌「蝸居‌‌」的‌‌「蟻族‌‌」。

農村貧困人家的兒女們一樣,他們是中國不幸的孩子,苦孩子。

我希望中國以後少爭辦些動輒‌‌「大手筆‌‌」地耗費幾千億的‌‌「國際形象工程‌‌」,省下錢來,更多地花在苦孩子們身上——這才是正事!

他們中最易出現心理問題,倘缺乏關愛與集體溫暖,便會每釀自殺自殘的悲劇,或傷害他人的慘案。然他們總體上絕非危險一族,而是內心最鬱悶、最迷惘的一族,是糾結最多、痛苦最多,苦苦掙扎且最覺寡助的一族。

比之於同情,他們更需要公平;比之於友善相待,他們更需要真誠的友誼。

他們中之堅卓毅忍者,或可成將來靠百折不撓的個人奮鬥而成功的世人偶像;或可成將來足以向社會貢獻人文思想力的優秀人物。

‌‌「農二代‌‌」:拚命要成為城市人

家在農村的大學生,或已經參加工作的他們,倘若家鄉居然較富,如南方那種綠水青山、環境美好且又交通方便的農村,則他們身處大都市所感受的迷惘,反而要比城市平民的青年少一些。這是因為,他們的農民父母其實對他們並無太高的要求。倘他們能在大都市裡站穩腳跟,安家落戶,父母自然高興;倘他們自己覺得在大都市裡難過活,要回到省城工作,父母照樣高興,照樣認為他們並沒有白上大學。即使他們回到了就近的縣城謀到了一份工作,父母雖會感到有點兒遺憾,但不久那點兒遺憾就會過去的。

中國農民大多數是不求兒女回報什麼什麼父母,他們對於土地的指望和依賴甚至比兒女們還多一些。

故不少幸運地在較富裕的農村以及小鎮小縣城有家的、就讀於大都市漂泊於大都市的學子和工作青年,心態比城市面上平民(或貧民)之家的學子、青年還要達觀幾分。在為他們的人生永遠有一條退路—他們的家園。如果家庭和睦,家園的門便永遠為他們敞開,家人永遠歡迎他們回去。

同樣命運的城市平民或貧的兒女,卻斷無一處‌‌「稚子就花拈峽蝶,人家依樹系鞦韆‌‌」的家園可以回歸。坐在那裡的家門可以回歸。坐在那裡的家門口,回憶兒時‌‌「爭騎一竿竹,偷折四鄰花‌‌」之往事。故不論他們是就讀學之子,就業青年或找工青年,精神上總有一種達觀在支撐著。是的,那只不過是種達觀,算不上樂觀。但是,能夠達觀,也已很值得為他們高興了。

不論一個當下青年是大學校園裡的學子、大都市裡的臨時就業者或季節性打工者,若他們的家不但在農村,則他們的心境比之於以上一類青年,肯定截然相反。

他們連省城和縣裡也難以回去,因為省城也罷,縣城也罷,適合大學畢業生的工作根本不會有他們的份兒。

所以,當他們用‌‌「不放棄!絕不放棄‌‌」之類的話語表達留在大都市的決心時,大都市應該予以理解,全社會也應該予以理解。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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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曉聲相關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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