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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十記(組圖)

作者:三斤  2016-02-02 09:53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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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票紀念照

【看中國2016年02月02日訊】一

1月15日,投票前一晚,我從總統府前凱達格蘭大道上的蔡女士造勢晚會回來,給樓同學發訊息說,明天能跟你一起去投票麼?我想看看。

1月16日,一早坐捷運去找她。投票所是離她家五分鐘腳程的小學,校園正中依例是孫文的塑像。人來人往地循著指示去相應的教室投票,沒有人看他。樓同學拿著投票通知書讓我幫她拍照,燦爛自信的笑。

我說,我在這等你。她說,其實還可以再走近點看,你確定不要麼?我說,在這裡就好。只是兩分鐘後,樓同學出來,就像這麼多年的開花城,我在圖書館前等她到樓下放書然後去吃飯一樣稀鬆平常,絲毫沒有我想像中該有的「隆重」和「嚴肅」。

那是他們的日常生活,柴米油鹽。

晚上她在facebook上開玩笑說:昨晚收到三斤的訊息,說想看看「投票」是怎麼回事。不就是一個領票、蓋章,然後把票塞進票箱的時候順勢偷看其他人投誰的舉止。

我回說,尋常的投票對我來說是讓人嫉妒的權利和自由啊。

我為什麼不走得更近去看看?其實我是怕嫉妒的心氾濫到我無法控制自己。


國父紀念館

1月14日,投票前兩天。

那晚跟朋友約吃飯,我早了很久到附近,就坐在國父紀念館的台階上看天色變暗。一旁坐著照片裡的那兩個年輕人,用臺灣腔調的國語談論著兩天後的選舉和她們要選的人。

她們沒有在說什麼藍綠,統獨,中國人還是臺灣人。這兩個年輕人在認真地談社會政策,說要返鄉把票投給他們支持的小黨。

她們身後是依然被這個島嶼稱為「國父」的塑像,而他創建的那個黨,在選前兩天其實就被大多數人拋棄,注定慘敗。在他的紀念館前,沒有人關心他告誡「仍需努力」的同志們。

我從未在某一刻聽見路邊有人那麼認真正面卻溫柔地談論政治。對我身邊的人,包括大多時候的我,政治要麼是茶餘飯後的調侃,要麼是無奈的抱怨。

我們從不溫柔。


小英商店

選前兩天,去蔡總部參訪,然後逛附設的商鋪。

結賬時,遠處穿格子襯衫的姑娘說,先生,這件商品買一送一哦。我剛要轉身再去貨架上拿,近處長發的姑娘舉手笑著說,我幫你去,然後一路小跑地來回。她那麼快樂。勝利就在眼前,而且是她真心相信支持的。


蔡女士宣布勝選的集會

選前兩天,黃先生挑起了兩岸情緒的極端對立。

西岸不問是非地喊打喊殺,而東岸竟也團結在那面敏感的旗幟下,許多人以為周小姐報仇的心出來投票,給創造這面旗幟的國民黨再踹上最後一腳,雖然它已奄奄一息。

那晚蔡女士宣布勝選的集會,我在現場。她說,她要團結臺灣,「我會努力讓我的國民沒有一個人須為了他們的認同而道歉」。

群眾歡呼,我只是站在那裡,一語不發。

那就是所謂「免於恐懼的自由」,我從未享有。


臺北街頭

在臺灣,跟師長朋友聚會聊天,政治是無法跳過的話題。他們各有自己的立場觀點,但又都是明理公道的人。

聊天的場合隨時隨地,餐廳裡,咖啡店,馬路邊,地鐵上。

我會不經意地壓低聲音,不想讓鄰座或是路過的人聽到「我」的想法。可我的臺灣朋友們,他們保持著正常的音量,甚至偶爾會大聲一點表達情緒。他們完全不在意周圍人是否會瞭解他們的觀點,而我也沒有見到周圍的人聽到後會哪怕看過來一眼,雖然我確定很多時候我們會說非主流的觀點,可這並沒有招來爭執。

這也是「免於恐懼的自由」和文明社會的應該有的「容忍」。


蔡英文勝選記者會

回到蔡女士當選那晚的現場。

大屏幕上在直播她的記者會。第一個得到提問機會的是TVBS的女記者,那是個被認為偏藍的電視臺。現場頓時噓聲一片。

女記者提了四平八穩的問題,沒有挑釁,只是盡了一個記者在這個時機應該有的本分,可群眾們卻認為她用心險惡。噓聲更大,謾罵,甚至我身後的年輕人叫到「滾回中國去」。

那分明是你們的骨肉同胞,你讓她去哪兒?

這樣的言論只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吧?這裡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壯著聲勢,勝利的喜悅讓荷爾蒙分泌加快,腎上腺素衝到最高。

回到日常可能又是個禮貌的人,至少不會當面「嗆聲」,至多是一個白眼吧。

但可能還有網路。

蔡女士當選的隔天,有人翻出羅姓藝人曾經的視頻,他聲稱自己是「中國人」。

於是羅姓藝人在網路上被「洗板」,謾罵甚至更為極端的言論鋪天蓋地。

「我會努力讓我的國民沒有一個人需為了他們的認同而道歉」。話音剛落。

這次蔡女士並沒有出來說什麼。讓人以為只有「正確」的認同才「正確」。

我知道如果被提問她會說什麼:我們尊重多元的聲音和認同。


胡適墓

昨天,大批東岸的「網民」集體突破封鎖去FB上「出征」。我只是看了新聞的標題,沒有點開任何細節,更沒有跑去FB上看熱鬧。我知道他們會說什麼,不值得一看一評。

他們跟西岸的網友一樣,極端的民族主義鍵盤俠而已,脫離了網路,什麼都不是。

突破封鎖的「吾國吾民」們可能都有一種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他們被限制著,沒有免於恐懼的自由,卻實際上無意識地攻擊一個想像中的「敵人」。他們甚至都沒有我同樣不齒的他們的「敵人」那樣讓自己的同胞「滾回中國去」的、在上萬人的場合喊出自己的自由。

後來,臺灣朋友給我發訊息來,說一個曾在開花城讀書的大陸女同學在FB上爆發了,刪掉了來自臺灣的同學們,大叫著不惜一戰,也寧願讓自己的家變成戰場。我只有嘆息。

我們從不溫柔,對於想像的你我或是敵我,卻自以為理性,自以為宇宙大勢瞭然於心,自以為是地堅持「社會的發展規律」。

你們也是。

那天傍晚我趕去南港拜胡適墓。與上次一樣依然在下雨。

我心裏一直想著他的話,「目的不能使殘酷的手段變得神聖,而革命往往是我們使用殘酷手段時最好的藉口」。


中正紀念堂

那天下大雨,我走去中正紀念堂閑逛。

那裡是「人民公敵」的廟。對我,廟裡的人是個劊子手。

不遠處操著北方口音的大媽們,大聲地說笑:

以前都說臺灣人民活在水生火熱之中,哪裡是這回事,你看人家過得多好,多舒服。

滿是對歷史和現實的嘲笑。在她們樸素心中,無論民族大義還是想像的共同體或是民主自由都不如好日子來得重要。


臺北公園

投票那天下午,我去敦南誠品。角落席地坐著一對男女,都是中年人了,相擁著,先生溫柔地在小聲讀書上的故事給愛人聽,是小王子。

這座島嶼的「統治權」在四個月後要和平地轉移到另一群人手上,沒有血流成河,沒有成王敗寇,做決定就是這些看似胸無大志坐在地上看童話的人們。

他們也沒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投完票,去書店,吃飯喝茶,過日子。只是,他們選出來的人要是做的不好,四年之後,再換他人。

你可以說他們沒有未來,但他們卻能決定自己的未來,無論好壞。

我是嫉妒的,不想打擾他們,不知道你怎麼想。

多餘的話

選後被刷屏,大陸上眾人各有評說,真的或假的瞭解臺灣,假的或真的懂得民主,朋友問我你怎麼就發圖不說話,我回說,你們隔岸觀火說來輕鬆,我卻在此岸身臨其境,在你們各種大小屏幕看到的畫面裡的人群中,我要沉澱一下,可能只是寫些這幾日的見聞,不去說別人都說過的話。

寫下十段在臺北遇到聽到看到想到的故事,我想用溫柔的方法記錄他們。如果你看下去,該能體會到我的用心。你要尊重別人的生活,當然,別人也要尊重你的認同。請不要強迫,不要威脅,不要謾罵,不要自以為是的真理,對誰都是這樣,無論臺灣還是大陸。

溫柔不是小清新,也不是小確幸,是文明,是尊重。

你要知道對方是怎樣的生活,對方在意什麼,那才能談未來。

我不去說什麼法理法統,你也不要跟我說,我讀到博士,學憲法;我不去說什麼國際政治強弱形勢,還是國族建構民族認同,你也不要跟我說,我輔修政治學;我不去說什麼經濟關係利益現實,我讀過金融的第二專業。

你懂的,我都懂,你不懂的,我也許懂。

我不是要去炫耀什麼,去堵誰的嘴。我只是覺得,一切你以為的「理性」分析,很有可能只是「功利」的「理性」,是冷酷的「理性」,不去考慮人心冷暖,世態炎涼。

我們要尊重對方,請那些一開口就是「支那豬」的人尊重對方,也請那些滿腦子文攻武嚇寸草不生的人尊重對方。先尊重現實,再去談未來。

人心是最難得到,卻是最易失去的。就像戀愛,聚散離合都有時,好聚好散才是好故事。

(圖片均來源自作者臉書)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的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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