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故事總是這樣弔詭。這次,很多人湧到外灘,據說是為了到觀景台上看已經換了地方的4D燈光秀。燈光秀或許可稱之為以現代技術包裝的「燈展」,是傳統燈會的新形式。而在此之前,中國發生過的多起重大踩踏事件,都與燈會有關。比如1991年山西太原迎澤公園發生的踩踏事件,觀眾就是為了去看「煤海之光」燈展,結果一個七孔橋上發生踩踏,導致106人死亡、108人受傷。2004年,北京密雲縣密虹公園內發生的踩踏事件,觀眾也是為了去看當地的第二屆元宵燈會,踩踏同樣發生在公園內的一個彩虹橋上,造成37人死亡、37人受傷。
燈會自古是多事之地。水滸、紅樓夢對此都曾有過詳細描寫。誰能想到,時間之鐘運行到了21世紀的今天,在現代化程度和城市管理水平居於全國前列的上海,居然也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周密《武林舊事》記載,南宋臨安城每年都舉行元宵燈會,為了保證賞燈百姓的安全,官府在安保方面下足了工夫,凡繁華熱鬧地帶,均點有巨燭或松柴作為路燈,有兵卒站在一旁維持秩序,路燈旁邊還會押著幾個罪犯示眾,以警示作姦犯科者和不服從秩序者,以防有人偷搶、鬧事,發生擁擠;或趁著人多,在婦女身邊挨挨擦察耍流氓。所以,每次燈會,「出入門戶,連環進退,井井有條」,臨安燈會很少發生重大安全事件。
1990年代以來,從太原燈展、密雲燈展到上海外灘「燈光秀」,中國發生了三起死亡數十人上百人的重大踩踏事件,都與燈會有關,而且剛好差不多相隔10年左右。這是一個以人民利益為最高利益的黨領導的政府,而且正值「盛世」,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如此慘痛的傷亡事件,難道這個「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政府連900年前的南宋政權都不如?
太原踩踏事件和密雲踩踏事件,人們尚可以怪罪經濟水平落後地區的地方政府,治理能力差,城市管理能力不夠,時間上,又是十數年前或數十年前,發生這種事,似乎還可以找到充足的理由。這次的踩踏事件,卻是發生在舉辦過世博會等重大群眾性活動的世界先進城市上海、發生在著名的標誌性景點外灘。以上海公共安全保障部門的管理能力,維護和保障一場跨年活動的公共安全,本來毫無壓力,絲毫不在話下。但是踩踏還是發生了。唯一能解釋的理由,只能歸咎於這個政權的本質,即一貫以來對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輕忽,對普通市民生命的不在意。
如果當天的活動確有政府的安排,有境內外媒體的關注,上海方面一定會做足預案和準備工作,領導一定會到現場檢查一遍又一遍。壞就壞在這次跨年,「燈光秀」被換到了其他地方,政府認為市民都能夠掌握這一消息,不會有這麼多人去現場。政府公共安全保障部門的工作,經常都是做給領導看的,沒有領導關注,沒有媒體關注,不是維穩目標,自然不會有人投入足夠的精力和力量去保證安全。
上海警方承認,警方對此次活動人流量的預估存在不足,因為「外灘是公共區域,沒有必要採取封閉限流措施」。但歸根結底,是警方認為這裡沒有舉辦活動,群眾自發的聚集人數不會太多,因而對這裡的安全保障工作缺乏足夠的重視,對風險缺乏預見。事故發生後,警方也未能及時進入核心區域,應急處置極為不力。就在事故發生之前幾分鐘,上海市公安局的官方微博,還在發微博說,「外灘迎新場面壯觀,雖然人多,但秩序還算有序」,沒有及時提醒和制止民眾注意安全。毫無疑問,這起事故的發生,不論最終認定的原因是什麼,上海市政府及城市公共安全保障部門的責任不容推卸。
這樣的故事發生在上海,也並不稀奇。因為中共的本質就是如此,並不分現代一流城市還是偏僻小山村:所有政府部門的工作,都是唯領導是從,唯政治是從,唯糊弄民眾是從。人民的利益、公共安全和人民生命財產安全,並不是他們首先考慮的對象。當這一天晚上的外灘,沒有政府安排統一活動,沒有領導關注,沒有媒體聚集,他們自然便會不把它當一回事。於是,這場意外的發生,是偶然,也注定成為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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