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貴創新 ,切忌因襲。然而 ,有這樣一種詩體 ,根植於別人詩篇的肌體上 ,開出自己獨特的花朵 ,因其形式獨特 ,別有一番情趣。這種獨特的詩體就是人們喜聞樂見的「剝皮詩」。「剝皮」一詞 ,源於古代《文子》一書 :「其文好者皮必剝」。意謂 ,好的文章 ,必有人效仿。剝皮詩,即「生吞」、「活剝」、「套改」詩,屬幽默體。通常是指按前人有影響的詩篇的形式,運用顛倒、刪除、增添或者改動數字等手法,使原意更好或與原意相反,賦予詩新的內容的一種詩體。讀來滑謔可笑,妙趣橫生,詩意盎然。
唐宣宗年間魏扶考中進士當了主考官,曾在考館的牆上題詩一首,表明自己要當個正派考官:
梧桐葉落滿庭陰,繅閉朱門試院深。
曾是昔日辛苦地,不將今日負前心。
可他的實際行為並沒有像詩中說的那樣,而是誰行賄他優先錄取誰。
於是有士子將其詩的每句前面兩個字去掉,變成了意義相反的一首詩:
葉落滿庭陰,朱門試院深。
昔日辛苦地,今日負前心。
明清交替之際,戰亂頻仍,百姓紛紛避居山野,塾師也都沒了飯碗。
有人仿效杜牧《清明》而作:
清明時節亂紛紛,城裡先生欲斷魂。
借問主人何處去?館童遙指在鄉村。
清代滿人紹昌曾仿杜牧《清明》,作《中秋即景》詩:
中秋冷冷又清清,明遠樓臺夜氣橫。
借問家鄉在何處?高升遙指北京城。(註:高升,紹昌隨身僕人。)
上世紀80年代以來,一些出版社學術書籍滯銷,就不給作者稿酬,而以書籍代之。
某晚報曾經刊登出一篇學者賣書的故事,並附錄一首詩:
作者掩面淚紛紛,書成之後欲斷魂。
借問專著何處有?秀才近指自家門。
讀罷這類剝皮詩,不免令人對專家、學者產生同情之心。
當今,有些領導幹部借「下鄉」「深入基層」為名,吃喝玩樂。
老百姓很反感,有人仿《清明》詩作詩二首予以諷刺:
其一:
官車隊隊出紛紛,雞鴨豬羊嚇斷魂。
紅面關公在何處?百姓遙指杏花村。
其二:
某局近日亂紛紛,群龍無首欲斷魂。
借問局座何處有,秘書遙指度假村。
唐代的崔護寫過一首《題都城南莊》: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後來有個縣的前任縣令執法鐵面無私,人稱「鐵面」;後任縣令恰恰相反,人稱「糟團」。於是一讀書人在前任離開一年之際,在縣署門上題詩一首:
去年今日此門中,鐵面糟團兩不同。
鐵面不知何處去,糟團日日醉春風。
這首詩一看就是脫胎崔護的詩。
還有童年君的《再過橋頭齋鋪詩》:
去年今日此門過,人面麻花相對搓。
人面不知何處去,麻花依舊下油鍋。
這也是崔護《題都城南莊》的剝皮詩。
清朝有個年近半百的老夫子,一心想撈個秀才當。想到自己老態龍鐘、怕面試時考官嫌他年紀太大,不予錄取,便在面試的頭一天剃去鬍鬚,打扮一番,冒充年輕書生前去應考。結果一如既往,榜上無名。他的一個朋友見狀,將賀知章的《回鄉偶書》詩改動了幾個字和他開了一個玩笑,戲之曰:
老大離家少小回,鄉音無改嘴毛摧,
老妻相見不相識,笑問兒從何處來?
這首戲弄挖苦老夫子的剝皮詩,弄得他窘態畢露、啼笑皆非。
宋代詩人莫子山有一次游寺廟,想起一首唐人的絕句:
終日昏昏醉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
因過竹院逢僧話,又得浮生半日閑。
可他在與寺廟主持僧的交談中發現其庸俗淺薄,不學無術,與昏醉者無異。
臨別時主持僧還讓他作詩留念。莫子山便將那首詩顛倒了一下次序:
又得浮生半日閑,忽聞春盡強登山。
因過竹院逢僧話,終日昏昏醉夢間。
這樣,由原詩是抒發作者忙中偷閑,在春盡時游寺廟的閑雅趣,變成了諷刺庸僧的詩。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這首題為《近試上張水部》的詩是唐代詩人朱慶余所作,描寫了一個新婚女子的溫柔。
到了清代,徐枕亞將此詩改了七個字,使原詩中的新娘子變成了一個蠻不講理的潑婦:
洞房昨夜翻紅燭,待曉堂前罵舅姑。
妝罷高聲問夫婿,鬚眉豪氣幾時無?
宋人程顥有一首題為《春日偶成》的佳詩,抒寫了詩人春光明媚之時在郊外踏青遊玩時的愉快心情:
「雲淡風清近午天,傍花隨柳過前川。時人不識余心樂,將謂偷閑學少年。」
清代有人將此詩略改幾字,作了一首《懼內即景》:
雲淡風清近晚天,傍花隨柳跪床前。
時人不識余心苦,將謂偷閑學拜年。
改後的詩將一位怕老婆的丈夫的神態描摹得十分生動有趣,讀來令人捧腹。
汪精衛在刺殺攝政王載灃而被捕時曾口佔一首五言絕句:
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
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後來汪精衛叛變了,於是有個叫陳劍魂的人在報紙上發表一首《改汪精衛詩》的詩:
當時慷慨歌燕市,曾羨從容作楚囚。
恨未引刀成一快,終慚不負少年頭。
這首剝皮詩剝去了汪精衛的畫皮,使之醜態畢露。這是一首反意剝皮詩。
從以上這些剝皮詩我們可以看出,大多以舊瓶裝新酒、寓莊於諧,極盡譏諷調侃之能事,讀來給人以妙趣橫生之感,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發人深省的茶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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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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