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古鑒今:「讓鵝自己招供」(共三文)(圖)

一、「讓自己招供」

明朝萬曆年間,錢若賡擔任臨江府的知府。他愛民勤政,精敏幹練,工作很有成績。

某年,有個鄉下人,拎了一隻鵝進城。為了辦事方便,他進城以後,就把鵝寄放在一家旅店裡。可是,等他辦完事回來討鵝時,那店主竟耍無賴說:「那四只鵝,都是我養的,沒有你的鵝!」

鄉下人很氣憤,就與店主講理,可是,他沒有文化,嘴笨舌鈍,辯不過伶牙俐齒的店主。無可奈何,只得去郡府門前,擊鼓告狀。

知府錢若賡,細心聽取了鄉下人的申述,立即差人把那家旅店裡的四只鵝,全部取來。命令把鵝分關四處,每處配給一張紙、一支毛筆、一方硯臺,說:「這是讓鵝自己招供,寫出:誰屬於鄉下人的。」

城裡的老百姓們,聽到這個消息,都十分驚奇地前來觀看,包括差役們在內,對錢若賡獨特的審案方式,覺得驚異和納悶。

那錢若賡似乎對案子並不很經心,佈置完,就退堂用餐去了。隔了一會兒,他派人來傳問:「鵝招供了沒有?」

看守鵝的差役,忍住笑,回答道:「沒有。」

又過了片刻,錢若賡步出內室,親自下堂巡視那四只分關著的鵝。看過以後,微笑地點頭說:「嗯,它們已經招供了。」說罷,伸手指向一隻鵝,肯定地說:「這隻鵝,就是鄉下人的!」

錢若賡確實說對了。

錢若賡並不認識鄉下人的鵝,他的判斷是怎樣做出來的呢?原來,錢若賡知道,鄉下人餵的鵝,吃野草,糞色發青。城裡人餵的鵝,吃穀子,糞色發黃。若要確定鵝的主人,無須問人,只看鵝糞便知。錢若賡派人把鵝分關四處,等待察看到它們的糞便顏色,就是取得了鵝的招供。
錢若賡把自己判斷的根據講出之後,那個狡猾的旅舍店主,頓時臉色煞白,只是一味地磕頭認罪。

【附言】

錢若賡所以能從鵝糞顏色上辨別它們的生活環境,從而確定物主,這是他深入生活,細心觀察研究生活的結果。
這故事啟示我們:深入生活,細心觀察、研究生活,從而獲得生活的知識、經驗,就能使人變得聰明,遇事有主見,有辦法,出新招。以上是依常理而言。

還有一層玄理,就得用心去體悟了:古人講:「福至心靈。」「思之思之,鬼神通之。」「心有靈犀一點通!」說的就是這層道理。錢若賡是一位清官,愛民助民,一顆心常繫於民,神必佑之,助之。所以他常有新招,應運而生,得心應手,並顯得非常自然。(據清代褚人獲《堅瓠廣集》卷二)

二、伐樹如毀廬,是自找絕路!

越國有個人,名字叫寇不韋,他為躲避戰亂,帶著妻子,逃奔到剡縣。連年的兵荒馬亂,使他一貧如洗,窮得連個窩棚也搭不起。

他們四處流浪,有一天,來到天姥山下,正感到走投無路時,面前豁然出現一棵極其繁茂的大樹,樹冠遮天蔽日,幢幢如蓋。他們夫妻二人,便在大樹底下,舒適地住宿生活了下來。

有一天,寇不韋舉起斧頭,想砍下樹根當柴燒。他的妻子急忙阻攔他,說:「你真不懂事!我們沒有房屋,靠這棵大樹才得以安身。自從來到這兒,火辣辣的太陽,再也烤不到我們;冰涼的早霜晚露,再也打濕不著我們;漫天呼嘯的狂風,飛沙走石,卻再也吹不著我們;可怕的暴雨雷電,再也襲擊不著我們。這些,都是靠誰的力量?難道不都是靠著這棵參天大樹嗎?我們應當像保護自己的嬰兒一樣地保護它,像敬仰自己的慈母一樣地敬仰它,像熱愛自己的身體一樣地熱愛它!我最擔心的是它不繁殖、不茂盛,哪裡還敢毀壞和傷害它呢?我聽說,山泉的水流變細,潛伏在水中的魚兒就要驚慌;大鐘發出響聲,棲息在巢裡的鳥兒就要悲哀,它們是畏懼河川乾涸,林木凋落。魚、鳥尚且懂得這個道理,何況聰明的人呢!」

【附言】

竭澤而漁,明年無魚;毀林求雀,明年無雀。寇不韋想伐樹當薪,殊不知,如此做法,到了明年,不僅燒柴沒有了,還得露宿荒野,挨冷受凍。辦事不留餘地,只顧眼前需要,不管長遠利益,這就是把自己推向絕路。

這則故事告誡我們,對於關係到根本利益的事物,例如青山、綠水、林木、田原,一定要「保之如赤子,仰之如慈母,愛之如身體」,絕不能使它們受到絲毫傷損。古人講:「留得方寸地,好與兒孫耕!」不可斷後、挖絕呀!

(據宋代李昉等《太平御覽》卷三九0)

三、額頭小靨

鄭子陽,十分愛戀著自己的妻子。

他的妻子長得很美;只是美中稍有不足,在她那光潔的額頭上,留著一個不十分明顯的小靨(音夜)渦兒。

女人都喜歡自己更漂亮些,鄭子陽的妻子,當然也不例外。她精心地用一片深藍色的山雞翎毛,裝飾在額前,巧妙地遮住那個使她常常感到遺憾的小渦渦。

她和鄭子陽在一起,愉快地生活了三年,也許是她那對動人的眼睛和粉紅的面頰,吸引了他,總之,鄭子陽一直沒有發現妻子額頭上的小渦。

一天晚間,鄭子陽的妻子,偶爾取下翎毛,暴露出自己的缺陷,而且這缺陷很快被目光敏銳的鄭子陽發現了。鄭子陽的心裏,像被什麼東西揪住一樣難受。他悶悶不樂,翻來覆去睡不著……

鄭子陽的妻子,並不理解丈夫的心事,她用翎毛重新掩上自己的前額。可是,這樣做再也沒有用處了。她的丈夫從此永遠不愛她了!

【附言】
鄭子陽妻子,注意掩飾額頭上的小靨渦,不願意讓丈夫知道,結果還是沒能掩飾得住,被丈夫發現了。這說明:缺點是客觀存在,掩飾是不能持久的,遲早總會暴露出來。有缺點是正常現象,對缺點遮遮蓋蓋,反而使自己被動。
當然,鄭子陽看到妻子的缺點,而大驚小怪,另眼看待,這是不對的。

希望天下人,都以誠相待,互不掩蓋。

也願全天下男子漢大丈夫們,對妻子、對百姓、對弱勢群眾,寬容大度,勿苛小隙。古人有詩云:「黃金無足赤,白玉有微瑕;任人不求備,妾願老君家!」

(據明代劉基《郁離子》之《玄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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