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非法移民：從哪來，怎麼走，到哪去

導語：2013年1月，美國總統歐巴馬發表演講，提出改革建議：非法移民必須向政府登記、通過相關審查並繳納罰款以取得過渡身份。美國一直是中國非法移民的最熱門目的地之一。究竟中國的非法移民是在哪裡最多、怎麼出境、如何選擇目的地呢？

來源：東南沿海為主，其他開發地區數量增加

上世紀70—90年代，中國大陸年對外非法移民約10∼20萬人

按學者莊國土的估算，從70年代末到1995年，中國大陸、臺灣和香港通過合法途徑移民到發達國家的人數估計為142.5萬人，非法移民為10∼20萬人，非法移民大多來自中國大陸；另有到泰國、菲律賓、越南、馬來西亞等欠發達國家的非法移民10∼20萬人。這包括了臺灣、香港的海外移民，但不包括到不發達國家的我國合法移民。按照這個估算1978∼1995年，我國非法移民相當於當年合法移民的21%，合每年1.8萬人左右，顯然這不包含流入到我國港澳地區的較保守估計。1997年，美國學者戈德斯通在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的專著上撰文，估計20世紀80年代中國大陸的海外移民為每年18萬，其中到美國的非法移民每年達2.5萬人之多，與到美國的合法移民相當。

自上世紀80年代至今，東南沿海是中國對外非法移民主要發源地

20世紀80年代，隨著中國改革開放和經濟發展而實行的對外開放政策，加上海外華人回國旅遊和創業的互動，偷渡活動便由此逐漸增多起來。當時的偷渡活動主要集中在南部沿海少數地區，北部沿海只有偶然發生。繼而隨著海峽兩岸關係的緩和，與臺灣僅一水之隔的福建省沿海地區的一些人員產生偷渡去臺灣和其它地區和國家打工賺錢的念頭，這對福建的偷渡活動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美國學者邁爾斯在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的專著中估計1990∼1993年每年僅福建就有 10萬非法移民在美國，1995年以後有了明顯的下降。

直至21世紀之後，東南沿海仍是中國對外非法移民主要發源地。據2005年《法制晚報》報導，福建省外辦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員說：「目前，以旅遊等形式出國的福建居民，有90%以上的遊客都是逾期滯留打工的。僅福建省外辦一個部門，處理在外滯留不歸的福建人所引發的事件每年就達近百起。」 2004 年3 月至2005 年6 月，福建當地高校課題組對偷渡活動頻發的福建省福清、長樂、平潭、莆田等地進行調查，通過訪問、座談、查閱文獻等方式獲取相關資料，對福建沿海偷渡現象作了調研。調研報告中提到：「長樂市現有海外鄉親40 萬人。其中大多數人是通過非法移民出境的…」「平潭……全縣38 萬人口，在國外打工的約有2 萬多人」

上世紀90年代後，對外開放的內地非法移民成功率有兩到四成

進入20世紀90年代以後，由於整個中國更加開放，福建、浙江、廣西、江蘇、山東、遼寧等沿海地區發生多起成批人員集體乘船偷渡的案件，而在內地的北京、西安、重慶等有國際航班的地區也經常發生使用偽證非法出境的嚴重事件。1999年遼寧省查獲偷渡案件，查破率為96.6%；但根據200年《揚子晚報》的一篇報導，廈門抓獲的偷渡組織者稱，組織九次偷渡其中五次成功，第十次才被抓獲。綜合估計我國偷渡成功率約為20%∼40%。根據2013年1月24日新華社報導，來自吉林公安邊防總隊長春邊防檢查站的統計數據顯示，長春龍嘉國際機場2012年共查獲偷渡案件46起、抓獲偷渡人員63人，該組數據相比2011年的21起、 21人分別增長了119%和200%。

方法：從「假證+集裝箱」到「合法出境非法滯留」

20世紀末非法移民出境方式是「假證+集裝箱+客輪」

上世紀末非法移民出境的主流方式大致有三種：首先是由人口走私團夥從偽造證件者處購得假護照後，直接闖關前往目的地。再一種方法是先安排非法移民以合法手段離開中國，經第三國輾轉迂迴，經多條海陸路線，最終到達目標。以這種方式出境的非法移民足跡幾乎遍及全球各個角落。最危險的方式，是從原住地直接坐船，赴公海轉搭一艘較大的輪船，經過萬里航行，直達目標國海岸，再用小船將人分批送往目標國內地。

福建人鄭翠萍因經營1993年的300人偷渡船 「金色冒險號」在美國擱淺事件而為各國政府所關注。她1981年取道香港偷渡到美國的紐約，1982年開始組織家鄉人偷渡。鄭翠萍在1990年代初期開闢的「福州—塞爾維亞—歐洲—美國」偷渡路線代表了當時典型的非法移民途徑。據美國移民局估計,單是鄭翠萍就安排了至少3000多福建人偷渡到美國。 2001年4月17日，鄭翠萍在香港被捕。

2000年中國人偷渡去西歐要在密閉貨櫃中繞半個歐洲

根據2000 年58名中國非法移民在集裝箱裡悶死的「多佛爾慘案」倖存者回憶，偷渡到西歐的路線通常為：從北京合法出境到塞爾維亞的「蛇頭」基地，然後坐密封貨櫃車到匈牙利的布達佩斯，也可以爬山進入匈牙利，當時這是通往西歐的非法移民最大集散地。當非法移民達到一定數量之後，再被密封貨櫃車運到奧地利，然後轉乘飛機到達法國的巴黎，再經由特快列車取道比利時到達荷蘭的鹿特丹（法比、荷比邊境沒有檢查），然後非法移民又通過密封貨櫃車經由比利時的磁爾布魯克至英國的多佛爾港。走這種路線的大半時間都在密閉貨櫃中，途程曲折環繞，即使不被警方攔下，悶死、病死人的概率也太高。

21世紀後中國非法移民主要是「合法出境非法滯留」

新澤西州羅格斯大學教授陳國霖在撰寫《偷渡美國》一書時發現，中國大陸區人民「偷渡」美國的方式已經發生重大變化：稍有積蓄的大陸移民現在寧願多花錢，非法為家人購買合法簽證，坐飛機直飛美國達到團聚的目的，也不願意讓親人冒險坐船偷渡。

按 2005年《法制晚報》報導，中國公民因私出國護照放開後，改變了傳統的「駕船渡海」的偷渡方式。現在中國非法移民的辦法主要是「合法出境，非法滯留」，組織者一般以出國旅遊或者商務考察的名義，為非法移民騙取合法的出國簽證，非法移民持合法簽證出境，到達目的地後再選擇逾期滯留不歸。近年來，這種非法移民方式在福建乃至全國相當普遍，還呈愈演愈烈的趨勢，從而也使非法移民披上「合法」的外衣。

去哪裡：首重發達國家，次選易立足國家

21世紀後中國對美非法移民每年大體20萬，隨經濟景氣程度波動

非法移民的最主要動機就是經濟驅動，所以首選經濟最發達的國家。在「911」事件前，在美的中國非法移民被發現數目是由移民歸化局統計，現在由國土安全部統計。2012年12月，美國聯邦國土安全部公布《2011年度移民執法行動報告》，數據指出，當年試圖以旅遊模式非法入境美國的中國籍移民被捕者共達 1.6萬多人，另有2537名中國籍非法移民在移民執法行動中被捕。

非法移民總數則無法統計只能估計。美國人口普查局將非法移民定義為 「無授權移民」。這些人中有合法入境但尚未納入官方數據的合法移民與難民，以及提出合法居留請求正在等候結果的「准合法」身份的移民。而美國移民歸化局/ 國土安全部的估計範圍則不包括「准合法」身份者。按較保守的國土安全部估計數據，21世紀以來，中國一直排在「對美非法移民最多的十大國家」之中。 2000年，在美的中國非法移民總數是11.5萬，2005年這個數字是23萬，2006年是19萬，2008年是22萬，2009年是12萬，2010 年是19萬，最新的數據是2011年的28萬。由此可見，中國對美非法移民人數實際上是一種經濟景氣指數，大體是經濟危機年份人數暴跌，復甦年份人數回升，水平持續在20萬上下。

西班牙因常大赦，當地中國非法移民數目倍於加拿大

中國在外的非法移民，一般是選擇經濟發達國家和容易落腳的次等發達國家。如果兩者不能兼顧，容易落腳的次等發達國家更受歡迎。例如加拿大一直比西班牙發達。同為2010年公布的數據，加拿大移民局的報告《加拿大國籍與移民情況——非法移民部分》稱當時加拿大全境非法移民總數預估介於8萬到12萬人之間。而西班牙中國人融入委員會主席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目前整個西班牙至少有20萬中國移民，其中合法移民只有13萬人，另外7萬全部都是沒有居留證的非法移民。

之所以西班牙的華裔非法移民約等於加拿大全境非法移民估計下限，是因為去加拿大的移民供過於求，而西班牙對非法移民大赦次數較多，從1986年到2005年西班牙有過6 次大赦。中國非法移民大量進入西班牙的高潮就始於19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之前的大赦。當時西班牙政府赦免大約10萬中國非法移民。之後的10年裡，西班牙又實施過三次大赦，又有將近10萬名中國非法移民被列入赦免範圍。

每年被日本遣返的非法移民中，中國人佔大約三成

由於經濟發達，加之文化和地理上的相近，日本成為中國非法移民嚮往的地區之一。在日本入國管理局的統計報告中，截止到2003年初，非法居留的外國人約 22.4萬人，其中來自中國的約3.8萬人；2005年被日本入國管理局遣返的非法滯留者為5.7萬人，其中中國人為1.7萬人，佔總數的30%。 2009年被強制遣返的外國人人數達到3萬2661人，被強制遣送的中國人比例為29.2%，連續第7年居首位。

結語：非法移民背井離鄉，經過重重險阻才到達目的地，的確富聚開拓精神。但他們既規避了正常移民的准入門檻，就不會也不能享受正常移民的應有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