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韓聲濤生於中華民國元年農曆9月13日(1912年10月22日),迄今百年。
父親是山東平度人,18歲離家獨闖關東,久經戎馬,屢遭劫難,拚搏一生,望百之年駕鶴西去(2010年3月22日11時15分)。
仙逝前53天的父親(其時他依然生活完全自理,不杖而行)
精忠衛國
父親是精忠衛國的勇士。
父親崇敬古人岳飛、文天祥和民間祭祀的關羽,稱其「精忠報國」、「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和「忠、義、勇」之精神對他影響至深。
九一八事變不久未滿19歲的父親即投身東北抗日義勇軍,而後轉戰白山黑水,躍馬長城內外,抗強敵於華北,屢經大戰於華中,禦敵戍邊於西南,凡十四載,竭盡軍人保國之責。
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洛陽分校畢業照,父親時年23歲
父親親歷14年抗戰全過程,長期作為連長和營長帶兵在第一線作戰,即便是任副團長後,也是開戰必在第一線;在東北軍的抗日勁旅和中央軍的抗日精銳各抗戰7年;先後參加東北抗日、熱河抗戰(屬長城抗戰)、察哈爾抗戰(屬長城抗戰)、河北永定河地區抗戰(屬保定會戰)、冀中抗戰、豫北抗戰、山西太行山抗戰、豫皖對日游擊作戰、武漢會戰(萬家嶺戰役)、隨棗會戰、冬季攻勢、棗宜會戰、豫南會戰、豫中會戰及多次游擊戰鬥,其中光大會戰就有6次(每次會戰都有多次戰鬥),而東北抗日不亞於大會戰;經歷過運動戰、攻城戰、守城戰、陣地戰、山地戰、伏擊戰和游擊戰等多種方式的對日作戰。
身經百戰的父親能打仗。
在飛機、重炮和坦克支持的日軍精銳土肥原第14師團一部圍攻河北固安城時,父親奉令率第1連堅守固安城首當其衝的北門,奮勇搏殺,全連150多人,最後只剩下10幾個人,140多位弟兄壯烈殉國。
在王屋山以南的一個村莊,父親相機率全連打了一個漂亮的伏擊戰,擊斃日軍20餘人,炸死洋馬5匹,繳獲機槍1挺、步槍20餘支,獲得旅長趙維斌將軍的稱讚。
在武漢會戰萬家嶺戰役(萬家嶺大捷,薛岳將軍指揮國軍斃敵萬餘人,幾殲敵1個整師團,是繼臺兒莊大捷之後又一次振奮全國的重大勝利)中,父親由連長被師長馮佔海火線提升為營長,他率第3營的弟兄們在一個個山頭、一個個村莊,或攻或守,奮勇殺敵,其間數次與日寇展開白刃戰。馮佔海第91師官兵在萬家嶺戰役中的英勇壯舉獲得第九戰區通令嘉獎。
在河南湖陽鎮戰鬥(湖陽鎮大捷,石覺第4師擊潰日軍第40師團第234聯隊,殲滅其1個大隊,擊潰其2個大隊,斃敵1000多人,擊斃敵大隊長2名,繳獲大批武器裝備和軍用物資)中,父親親率突擊隊奮勇衝殺,他是率部圍殲日軍1個大隊並擊斃其大隊長的2位營長之一(另一位營長瀋金生在指揮衝鋒時中彈犧牲)。該戰石覺第4師官兵獲得第31集團軍總司令湯恩伯傳令嘉獎。
第31集團軍總司令湯恩伯率蘇聯軍事顧問和眾將領到其核心師石覺第4師觀摩軍事演習,師長石覺指定父親為演習攻擊營營長。
在湖北隨縣、應山之間,時任石覺第4師先遣支隊(先遣支隊由父親所率第3營及師部直屬騎兵連組成,配有1部電臺,歸師長石覺直接指揮)支隊長的父親在電臺被炸壞、無法與師長石覺聯繫的情況下,率部奮力抗擊日軍的圍攻並成功突圍,將部隊基本完整帶出,受到師長石覺的稱讚。
在蔣介石稱之為「八年來抗戰之險惡未有如今日之盛者也」的震驚中外的「黔南事變」(其時日軍直逼重慶的南大門貴陽,震動中國戰時首都重慶)時,國軍第13軍軍長石覺指定父親(時任第4師第10團副團長)率第13軍先頭部隊由四川江津疾馳貴陽禦敵。在貴陽黔桂湘邊區總司令湯恩伯的司令部,湯恩伯總司令親自向父親佈置防守任務並親筆在父親的筆記本上書寫命令,父親隨即率部強行軍趕往湯總司令指定的陣地佈防。當時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給石覺軍長的任務是:死守貴陽,掩護大軍在烏江沿線集中。其後國民政府主席兼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介石自重慶親自電話指示石覺軍長:「你要死守貴陽。」
作為長期在浴血抗日第一線指揮作戰的營連長,父親視兵書《六韜》之「將不仁,則三軍不親;將不勇,則三軍不銳」為領兵第一要義。他踐行「仁、勇」,故能得到長官的信任和部下的擁護。
父親鑽研軍事,懂軍事。
父親研讀過大量軍事書籍,熟悉軍事教育,對日式、德式、蘇式和美式軍事教育均有體驗和研究,對美式軍事教育尤為欣賞。
父親曾在國軍中央軍精銳石覺第13軍長期負責全軍幹部與部隊訓練,因其能打仗、熟悉軍事理論、實戰經驗豐富、為人仗義、喜好讀書,在第13軍頗有名氣,上上下下都對他很尊重,儘管他因東北軍出身而未能獲得正常升遷。
東北軍九一八事變後不戰丟了東三省(為東北父老鄉親所不齒),接著很快丟了熱河省,又搞了西安事變,在強調派系的國軍中央軍被視為「非革命」的隊伍。
其實父親原來所在的馮佔海第91師在東北軍中是個由以原東北軍精銳衛隊團為骨幹的東北抗日義勇軍編成的「異類」,沒有參與西安事變,九一八事變不久即奮起抗日,從黑龍江畔到長江畔,縱橫11省抗擊強敵,在著名的武漢會戰萬家嶺戰役中與日寇浴血廝殺,獲得第九戰區通令嘉獎。馮佔海部是當年頗有名聲的抗日勁旅。馮佔海將軍是抗日名將,九一八事變時他只是上校團長,但1935年4月即被國民政府敘任為陸軍中將。父親頗得馮佔海將軍器重,他當排長、連長和營長均為馮佔海將軍親自任命。
若按戰功、能力和資歷正常升遷,49年前父親應該是國軍師長了。
屢遭劫難
父親回憶,「抗戰勝利時,我在貴陽。……貴陽軍民徹夜狂歡。大街小巷,張燈結綵,鞭炮齊嗚,鑼鼓喧天。人們奔走相告喜若狂。經過堅苦卓絕的14年抗戰,苦難深重的中國人民終於迎來了這一天——小日本投降了!我熱淚盈眶,激動萬分。那一幕幕與日寇激戰的場景,那些為國捐軀的長官和弟兄們的音容笑貌,那些流離失所、哀痛欲絕的難民們的悲慘情景,都浮現在眼前。抗日英烈們為的就是這一天啊!老百姓盼的就是這一天啊!軍民歡慶,持續多日,都以為抗戰勝利,從此天下太平。……誰能想到飽經苦難的中華民族會在抗戰勝利後面臨殘酷的內鬥呢?誰能想到大量浴血抗戰中倖存的抗日將士、抗日英雄會殞命於內戰戰場呢?誰能想到飽經戰火蹂躪、顛沛流離的中國老百姓尚未安定又重陷戰亂呢?真是世事難料啊!真是中華民族的悲哀啊!真是中華民族的劫難啊!」
父親更沒想到的是,49年後由於最高萬歲領袖的恣意妄為,中國大陸竟屢遭劫難。
1949年1月下旬在北平,國軍第13軍代理軍長兼第4師師長鄭邦捷在軍部召集團以上軍官開會,宣布接受共軍和平改編,國軍軍以上指揮機關即行結束,其所屬各師以師為單位改編為「解放軍獨立師」,與會的父親時任第13軍第299師團長。此前國軍第9兵團司令石覺已帶第13軍軍長駱振韶等親信飛離北平。國軍第9兵團數萬官兵就這樣被石覺給交出去了。作為抗戰勝利後率先進入東北接收的兩個赫赫有名的國軍精銳軍之一的美械石覺第13軍(另一個是半美械趙公武第52軍),其結局實在令人始料未及。
當時共軍強調:接受和平改編對國家對人民有功,均會得到妥善安排,對舊歷史一概既往不咎。改編後父親被任命為四野第45軍第135師副師長(因其東北軍出身)。
1951年父親被調任漢口第一高級步兵學校教務處副處長(由後來授銜大將時任中南軍區暨第四野戰軍第三政委兼幹部管理部部長的譚政提名任命,父親在軍事教育方面畢竟是內行),主管軍事教育並協助3個蘇聯軍事顧問工作。校長是後來因林彪事件遭整肅的所謂林彪「五虎將」之一的李作鵬,學員為團以上軍官。漢口第一高級步兵學校轄商丘、信陽、長沙、南昌、桂林和廣州共6所步兵學校。
1954年開始搞歷史審查運動(北平和平改編時鄭重宣布的「對舊歷史一概既往不咎」食言了),儘管父親如實交代了歷史,仍被列為重點審查對象,其理由:一是父親出身貧苦,何以能成為國民黨中央軍團長,必有重大問題(當時父親心想:這個團長是打日本鬼子14年打出來的,若正常升遷,何止團長);二是為何保存美軍參謀學校的英文畢業證書(在當時極度崇蘇反美的政治氛圍中被視為很大的嫌疑,儘管父親再三說明是抗戰期間的學習紀念)。平素在軍事教育方面對父親倚重的校長李作鵬則嚴肅地說:「不要給組織留下疑點。」政治運動壓倒一切,歷史審查運動過後父親被撤銷副處長職務。
1955年1月,父親被轉業到被稱為湖北西伯利亞的襄陽專區任襄陽高中副校長。
被轉業時的父親,時年42歲
1957年夏,以「陽謀」為號召的摧殘國家民族的精英、摧殘國家民族的誠信正氣良心的反右運動開始。父親於1958年春被無端打成反共、反人民、反社會主義的「右派」,被宣布戴上「極右派份子」和「歷史反革命分子」兩頂帽子,工資連降3級(56年工資定級時已降了3級),留在學校強迫勞動改造。
在瘋狂愚昧的「大躍進」運動造成的全國餓殍數千萬的三年大飢荒期間(1959年—1961年),儘管城市裡還有有限的糧食定量,人們仍然面黃肌瘦、飢腸轆轆。而父親則過得更艱難,因為他還要承擔繁重的體力勞動,還要遭受政治歧視和人格侮辱,所幸當年艱苦抗戰生涯磨練出他頑強的意志和堅韌的身板。
1961年冬,父親被宣布摘掉右派帽子,成為「摘帽右派」。幾年間,他先當學校圖書管理員,後當學校教導處職員。
1966年毛澤東親自發動和領導的「文化大革命」運動爆發,要「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國家民族陷入空前絕後的浩劫中,有「極右派份子」和「國民黨反動軍官」政治賤民標記的父親自然在劫難逃、橫遭迫害。
「文化大革命」瘋狂摧殘中華文化,禍國殃民,中共自己稱之為「給黨、國家和各族人民帶來嚴重災難的內亂。」
所幸物極必反,所幸有思想、有膽識、有正氣、有良心的胡耀邦先生為撥亂反正振臂吶喊、衝鋒陷陣。國家民族總算開始走出劫難。
父親曾多次說:「做人要講誠信、講良心,‘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政黨、國家亦然。」
父親對我說:「我是過來人,中共49年前對民主自由的宣傳力度非常之大,確實吸引了不少人甚至美國人,不曾想建政後卻長期大搞個人崇拜和階級鬥爭,政治運動頻繁,以致國家民族屢遭劫難;而後又不動政治體制,政治上基本還是前蘇聯那一套,權力不受制約,以致腐敗愈演愈烈,社會道德淪喪。世界民主自由的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中國要民富國強,必須走民主、自由、法治之路,中國將來一定會走這條路,我看不到了,你們一定看得到。臺灣已作出榜樣。」
喜好讀書
父親一生喜好讀書。
早年的私塾學習使他對讀書產生了興趣,並從此養成了自修的習慣。
其戎馬生涯中,書箱常伴;駐地若有書店,必往瀏覽。
父親曾對我說:「我在中央軍校洛陽分校、長安軍官訓練團和美軍參謀學校的學習只能算打基礎,大量知識的獲取主要靠讀書,靠自修。」
父親當「右派」3年多勞動改造期間和「文革」中當「牛鬼蛇神」8年多勞動改造期間,讀書是他勞動之餘的主要消遣。
父親曾對外語有過興趣。1950年代初他在漢口第一高級步校學過俄語,後來任中學副校長時曾給學生上過俄語課。1960年代初父親當中學圖書管理員時,曾撿起在國軍時學過的英語,認真聽留聲機、研讀《英語學習》雜誌和英漢詞典。1979年他曾因看到有關聯合國工作語言之一的法語嚴謹而不易產生歧義的介紹而琢磨過一段時間的法語。
最後五年,父親把愛好的京劇、寫字、花草都放下了,一門心思閱讀。他常說:「閱讀使人明智,閱讀也是一種精神寄託。」
望百之年的父親思維清晰,記憶力驚人,「眼力老未減」,每日閱讀時間之長、閱讀量之大,令人驚異。常看他讀得津津有味、怡然自得。
97歲的父親正在看資料
他的讀物大部分是我從海內外著名中文網站下載的各類資料,內容包括時事新聞、政治評論、抗戰史料、軍事、人物傳記等等。
父親可謂間接上網的老「網民」。所謂「老」,一是他高齡,二是他閱讀網路信息早且從2003年起,他就大量閱讀翻牆信息了。
父親常與我交流閱讀心得,時常詢問瞭解一些新的政治經濟軍事科技術語,對網際網路大加讚賞。他幾次對我說:「通過‘間接上網’,我感覺眼界開闊了,思想解放了、活躍了,一些問題看得更清楚了。」
刻骨銘心
父親回首一生,最刻骨銘心的,最感自豪和慰藉的,就是參加了堅苦卓絕的抗戰。
記得抗戰勝利50週年的一天,父親問我:「知道馬佔山不?」我搖頭。「知道馮佔海不?知道李杜不?」我又搖頭。「他們可都是當年聞名全國的東北抗日英雄啊!」他感慨地說。他又問我:「知道東北抗日義勇軍的英雄事跡不?」「幾乎不知道,只是從《義勇軍進行曲》和《大刀進行曲》知道有東北義勇軍,東北抗日只知道東北抗聯,」我回答。父親搖頭嘆曰:「中國抗戰就是東北抗日義勇軍打響的!關於抗戰你們知道的實在太少了!僅從教科書和宣傳材料瞭解抗戰是非常不夠的!」。
此後,父親開始慢慢跟我聊他親歷的抗戰——對其時已望五的我進行抗戰歷史的啟蒙:九一八事變張學良不抵抗大軍撤離東北——東北抗日義勇軍奮起救國——轉戰東北殺敵——熱河抗戰——察哈爾抗敵——七七事變後蔣介石廬山抗戰講話——血戰固安城——冀中抗敵——豫北抗敵——太行山抗日——豫皖游擊戰——江西德安血戰——河南湖陽鎮痛殲日寇——鄂豫數次大戰——疾馳貴陽禦敵……抗敵縱橫14省、歷時14年。
父親多次對我說:「中國抗戰是國家民族生死存亡之戰。中國抗戰堪稱中華民族歷史上最輝煌的篇章。沒有抗戰,何來帝國列強強加於中國的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的廢除;沒有抗戰,何來中國二戰戰勝大國的地位;沒有抗戰,何來中國聯合國常任理事國的地位。這是中華民族的光榮和驕傲啊!」
父親曾對我談起蘇聯衛國戰爭:「二戰中蘇聯確實作出了重要貢獻,可我們中國同樣作出了重要貢獻。有些宣傳對蘇聯衛國戰爭歷史如數家珍,對我們自己的14年衛國戰爭歷史卻語焉不詳。中國衛國戰爭中發生過多少次大規模的氣壯山河的慘烈拚殺啊!國人都應當知道啊!國人都不能忘記啊!要知道,小日本當年根本沒把中國放在眼裡,它的主攻目標是宿敵蘇聯,它原打算數月內就滅亡中國,轉而「北進」打蘇聯。是英勇頑強的中國徹底粉碎了日本的戰略企圖,拖住了日軍主力,從而使蘇聯避免了陷入東西兩線作戰的危險境地,並使蘇聯能在與德國激戰的關鍵時候放心地從遠東地區抽調大批兵力和兵器增援其西線戰場(蘇德戰場)。中國對二戰勝利功莫大焉,只是尚未得到全面和公正的評價。」
2010年1月28日,父親和我談了要在網上發表《武漢會戰萬家嶺戰役中的第91師》和《回首豫中會戰》兩篇文章,以紀念抗戰勝利65週年並緬懷他的長官和弟兄們。我們還談到2011年是九一八事變80週年亦即東北抗日義勇軍奮起救國80週年。我還為他拍了照片。其時他依然生活完全自理,不杖而行。誰也沒料到53天後他會溘然長逝。
父親最後幾日處於半昏睡狀態。一天上午他低聲喊出:「國家民族……從東北開始,打日本……前進,衝鋒,勝利。」彷彿他依然置身於抗日戰場,為國家民族帶兵衝鋒殺敵。
吶喊
2008年秋,父親已96歲,似乎感到來日無多,幾次感嘆:「要寫寫第91師啦,要寫寫第4師啦!」
父親對我說:「馮佔海部的基本兵力為8萬5千人左右(包括吉林抗日救國軍兵力最盛時的7萬餘人和改編為第63軍後又擴招的1萬餘人),石覺第4師我加入時的基本兵力為1萬3千餘人,兩者基本兵力共9萬8千人左右。加上歷次戰後兵員補充,先後參加吉林抗日救國軍、第91師和第4師的抗日官兵當逾10萬人。這10萬餘抗日將士的浴血征戰、慘烈犧牲,我再不說出來、寫出來,就沒有人知道了。我已來日無多,我要以我的親身經歷,以10萬餘抗日將士的浴血搏殺,告訴國人尤其是年輕人什麼是抗戰,要讓他們瞭解抗戰歷史真相。堅苦卓絕、氣壯山河的抗戰史被篡改、隱瞞了數十年,是國家民族的恥辱和悲哀。若不還原其真相,中華抗戰英烈何以安息,中華抗戰精神何以傳承!」
遵照父親的囑咐,我即著手幫他整理抗戰回憶錄——父親將其定名為《老朽憶舊之抗戰》。由於有十多年的材料積累——父親的手稿、父親抗戰回憶與思考的口述記錄、父親篩選保存的相關史料及有關參考文獻等等,更有父親的隨時指導,整理頗為順手。我每整理出一篇,父親即認真審閱並提出修改補充意見。
10月,《老朽憶舊之抗戰》完稿。父親的興奮溢於言表:「好了,放心了。」(其後於2009年6月和12月,按照父親認真審閱後提出的修改補充意見,對《老朽憶舊之抗戰》進行了2次修訂。)
《老朽憶舊之抗戰》是作為親歷者的父親對中華民族堅苦卓絕14年抗戰的回憶與思考,是父親為還原抗戰歷史真相的吶喊,是父親為10萬餘精忠衛國的抗日將士建立的紀功碑和紀念堂,也是父親留給我們家的彌足珍貴的精神財富。
當年父親還是年輕的東北抗日義勇軍戰士時,就被戰友們稱為「命大的小山東」。親歷堅苦卓絕的抗戰,身經百戰,目睹大量慘痛犧牲,而後又屢遭劫難,父親竟能倖存並享年98歲,應是上天眷顧。
父親在望百之年以《老朽憶舊之抗戰》為還原抗戰歷史真相吶喊,是他傳奇人生的最後一個亮點。
父親在《老朽憶舊之抗戰》中表達了他多年的心願——「‘老夫耄矣,無能為也’,惟願中國早日民主、自由、富強!惟願中華抗戰英烈安息!惟願中華‘不畏強暴、寧死不屈、奮勇拚搏’的抗戰精神代代傳承!」
我堅信,父親的心願一定會實現!
年逾九旬的父親舞大刀照
年逾九旬的父親和中學生們
(本文略有刪減,原標題為:紀念父親韓聲濤百年誕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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