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億村官的食利鏈條

一個村官坐擁20億資產,若此事屬實,將成為中國農村社區治理基層失控的典型案例。

11月25日,一篇題為《深圳南聯社區村幹部周偉思坐擁20億資產》的帖子直指現任深圳龍崗街道南聯社區工作站常務副站長、南聯社區股份合作公司副董事長周偉思,稱其任職期間,非法變賣霸佔村委會集體土地,擁有個人資產包括私家住宅、別墅、廠房、大廈超過80棟,豪車超過20部,是「一個擁有20億資產的村主任」。發帖人是深圳龍崗區南聯社區的周祖傑,今年41歲。發帖前,他和其他九位村民花了兩個月時間調查取證。

縱觀《新世紀》雜誌與《第一財經日報》等媒體報導,可以看出富豪村官的致富路不外科攫取資產、資產增值。位於深圳龍崗中心城的區位優勢,土地溢價就是最大的資產增值之源。

以該區域南聯小學段為例,2004年前後,整體拆遷面積為16萬多平方米的南聯小學段,被南聯社區村委會以「自行開發」之名,以4000萬元價格賣給了天基房地產開發(深圳)公司,村民認為「補償價格低,補償所得未予以公示」。2011年10月28日,遠洋地產以收購天基地產87.2%股權的方式,成為南聯小學段舊村改造項目的主要控制人,遠洋地產在該地塊項目所付的拆遷款和土地出讓金總計22億元,僅這一地塊資產溢價就達55倍。不僅如此,小學變小,36幢別墅聳立。

獲得低價土地等待未來資產增值收益是資產增值良方,如該案中「特殊企業」利亨隆的辦公地點位於南聯社區聯亨商務大廈十樓,這處於2012年6月新建成的商務大廈,目前正在招租。該大廈所在地塊的土地用途為工業用地,宗地面積9919.22平方米,使用年限從1999年3月5日到2049年3月4日,地價為669547元。按此計算,該地塊單價不到70元/平方米。而2012年,龍崗的工業用地出讓樓面價就達到了每平方米600多元。

擁有資產溢價,同時直接佔有資產,據披露,1999年~2010年,周偉思個人名下擁有物業64棟,其中住宅12棟、商業樓10棟、工業廠房35棟、綜合樓7棟,共佔地面積3萬多平方米。登記在其妻楊小球名下,兒子周榮生、周華生名下的物業有12棟,全家申報物業共計76棟,建築面積11萬平方米左右。這些物業大多於2001年前後登記,建設日期多為2001年3月之前,有違建之嫌。

通常,基層「村霸」擁有對本村股份公司的絕對控制權,財新記者在工商局查閱南聯社區股份公司從1987年成立以來的1000多頁工商檔案資料,除了2003年應股份制改造要求,對社區及各居民小組進行了資產清查及評估外,近十年來並無相關驗資報告資料。聯合調查組內部人士亦稱,該村級財務管理混亂。混亂的財務信息以及令人生疑的分配制度,成為另一個吸附資金的大黑洞。

擁有人脈、資金、甚至基層暴力的官員,讓基層社會失序。

循著這位村官的足跡追蹤下去,我們會發現城市化過程中產生三層食物鏈:擁有資金、人脈優勢的當地地頭蛇、擁有大資金的企業處於第一層食物鏈,他們擁有大宗資產溢價,在資產化過程中獲得了最大的財產性收入;眼光準確的本地人士成為第二層食物鏈,他們趁著房地產價格還未大漲之時大規模吸盤,在當地工商業興起後充當包租公,吸食資產增值部分的財富收入——就在周偉思事件中,媒體報導,當地原住戶每戶擁有一兩棟房產的不足為奇,有的一戶擁有七八棟房產;從事實業的人位於第三階梯,沒有房地產高價租廠租鋪,辛苦幹一年大部分被上兩層包租者搜刮,一旦經濟景氣下降就難以為繼。

中國處於城市化的關鍵時刻,我們需要的是什麼樣的城市化,是上述劣質的、以失去控制的層層盤剝為發展方向的城市化,還是以民生導向、兼顧效率與公平的城市化?

城市化過程中,房地產成為最大宗的溢價資產,地方政府賴此推進基建,而層層食利階層也依此為生,按照權力、人脈等關係,形成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生態。任由劣質城市化模式氾濫,未來難以想像,財富結構、社會結構失衡——當地將形成幾個億萬富豪之後,就是一些勉強可以稱為中產的本地居民,外來戶則受到徹底盤剝,實業生態不可能好轉——這是未來城市化過程中的一顆大地雷。

別把村官不當幹部,在權力行政層級中村官儘管位於底層,但按照區域優勢形成的資源佔有層級,大城市周邊的村官絕不可小覷,城市化到哪裡,這些基層實力組織就會攫取到哪裡,修復基層秩序是當務之急。

頗具戲劇性的是,舉報人周某傑於27日因「涉嫌虛報註冊資本」案被深圳市公安局龍崗分局逮捕。在敏感時刻,採取敏感舉動,當此轟轟烈烈反腐之際,深圳市公安局龍崗分局需要給周偉思、給周祖傑、給全體公民一個法律上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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