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懺悔書照出官場幾多現實?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意思是說,當人走到生命盡頭的時候,也就回歸了生命的本質。從這個意義講,官員獄中的懺悔雖然仍免不了官話套話,但遠比台上時的慷慨陳詞要真實得多。近日,四川省宜賓市原副市長陳光禮的懺悔書公諸於世,或許更能照出官場幾多現實。

一、沒有關係就沒有提拔的機會

陳光禮在懺悔書說:2002年底,我從四川省鹽亭縣委書記任上交流到達縣,任縣委書記。我是交流乾部,雖然政績不錯,群眾基礎也好,但到了提拔的關鍵時刻,和當地幹部比起來始終處於劣勢。我沒有當地幹部人熟,因此在2007年以前的幾次幹部推薦中,我都沒有入圍。

陳光禮作為縣委書記,應該有較高的政治思想覺悟,他為什麼會把提升的原因歸結於沒有熟人?中國是個關係社會,而官場的圈子更講究人脈,如果說陳光禮在2007年沒有入圍是必然的話,那麼,之後怎麼又晉升為宜賓市副市長,由縣處級晉升到副廳級的呢?是陳光禮通過受賄得來的金錢鋪就了上升的道路,還是撥雲見日遇到了看上他的高官?陳光禮沒講,關於陳光禮的所有材料中也未提及。

二、換屆就是輪流坐莊

陳光禮在懺悔書說:在提拔無望的情況下,我回老家綿陽工作的願望更加強烈,並多次向組織提出請求,但都沒有回音。2007年換屆,我在達縣工作也滿一屆了,感覺自己提拔無望,回老家工作也無望,換屆後可能就是到市級某部門工作而已。我就有了「換屆撈一把」的想法,認為現在不收錢今後就沒有機會了。

換屆是個非常嚴肅的事,但每到換屆的時候,官方都會出臺嚴肅換屆紀律的規定,都會發生一些讓人難以想像的怪事,而最明顯的莫過於「提錢進步」跑官要官,一些官員為爭奪實權官位甚至還使出打壓、舉報等各種流氓手段。陳光禮認為,換屆後他可能到其他部門工作,這就是現行體制下的輪流坐莊,而由誰來坐莊,就看誰的關係硬,與草根百姓是否舉手支持無關,純屬官場裡的內鬥。

三、提拔無望就考慮後路

陳光禮在懺悔書說:我的思想發生了深刻變化,苦幹了幾年,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是該考慮一下自己今後的路了。2007年及以後收受的賄賂,佔了我受賄總額的95%以上。錯誤的思想,引導著我迅速滑向犯罪的深淵。

提拔無望就考慮後路,這並非是陳光禮一個人的偶然,離任之前大撈一把已經是較為普遍的官場現象。陳光禮在2007年思想發生深刻變化,到2009年落馬,短短的兩年間就突出受賄達2000多萬。我們在感嘆貪官的胃口與手段的同時,更可嘆制度的虛設、權力的霸氣和監督的乏力。誰能監督權力?這本不是個問題,而現在卻成了大問題。

四、「撈錢」是個大環境

陳光禮在懺悔書說:當地官員有的經商掙錢,有的搞工程掙錢,有的當仲介掙錢。總之,他們掙錢的門路很多。雖然達縣整體經濟發展水準在四川不是很好,但有些幹部的收入卻是可觀的,當然收入來源主要是隱性收入。因為他們有錢,許多人都在成都買了住房。

官員個人財產公示為何難於上青天?或許我們從中能找到答案,其難言之隱就在於,多數官員都能通過權力獵取巨額隱性收入。所以,儘管這是反腐敗很有效的招式,但遲遲沒有實行的最直接原因,就是有一起撈錢的大環境。至於官員個人財產公開的路還有多長,恐怕是幾代人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到底有多少官員在「撈錢」,陳光禮並沒有具體講,只用了「他們」代表多數的詞。

五、從小收少收到來者不拒

陳光禮在懺悔書說:別人送錢的時候,我從開始拒絕到小收少收,最後是來者不拒。正因為有了「適應大環境,隨大流掙錢」的想法,我收起錢來就無所顧忌,錢財越收越多,最終無法自拔。我先後收受了12個朋友的賄賂,共計2000餘萬元以及價值100餘萬元的豐田越野車一輛。

從開始拒絕到小收少收,到來者不拒甚至主動伸手索要,這是官員腐敗墮落的一般規律。正所謂「溫水煮青蛙」,非法違規收受賄賂倒成了悠然自得的事。如果說貪官是「青蛙」,那麼,誰又是泡著「青蛙」的水?而越燒越旺的火,又是誰加的柴?僅僅指責「青蛙」的錯誤,恐怕還是遠遠不夠的。

六、優秀紀委書記也是金錢的奴隸

陳光禮在懺悔書說:我曾被評為四川省優秀紀委書記,而今卻成了金錢的奴隸、人民的罪人。我用人民賦予的權力為少數人謀利、為自己謀利。我的犯罪行為嚴重敗壞了黨風、政風和社會風氣,影響了幹部的形象和當地的發展,更傷害了人民群眾的感情。不僅毀了自己,還毀了家庭,傷害了親人。

紀委的職責是什麼,紀委書記是幹什麼的,恐怕不用多做解釋。當公安局長變身為想抓辦誰就辦誰的「黑老大」,社會還有正義存在嗎?當人大代表犯罪能受到組織保護,誰來維護草根百姓的基本權益?當優秀紀委書記淪為金錢的奴隸,官場還有廉潔可言嗎?這不僅讓人聯想到許多,恐怕還會令人膽顫心寒。

剖析貪官的犯罪歷程,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人生觀、價值觀的蛻變和扭曲,但是,當官員腐敗成為社會普遍現象的時候,是否也應該對現行制度和官場環境進行反思呢?曾兵以為,當權者並非不清楚現實官場,關鍵還看有沒有決心用行動去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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