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星上「開車」的人(組圖)


漫遊車駕駛員馬特·赫弗利和萬迪·湯普金斯與任務指揮員賈斯廷·林一起查看最新的數據。

加利福尼亞州帕薩迪納——在最近的一個工作日,36歲的馬特·赫弗利(Matt Heverly)像其他很多年輕的父親一樣:5:30起床,大口地喝咖啡,給嬰兒準備了一瓶奶。他匆匆穿上牛仔褲和T恤,載著兩個兒子去日托所,中途去檢查了他的豐田(Toyota)車剎車裝置,還跑了趟銀行。

然後他到了辦公室——操控一臺價值25億美元的火星機器人。


參議員黛安娜·範斯坦、加州理工學院的讓-盧·沙梅歐以及美國宇航局的博巴克·菲爾多西。

赫弗利領導著一支由16名操作員組成的團隊,他們是美國航空航天局(NASA)屬下的噴氣推進實驗室(Jet Propulsion Laboratory)的成員,共同負責操控「好奇號」(Curiosity)漫遊車穿過火星的蓋爾隕坑(GaleCrater)。「好奇號」共有六個車輪,以鈈燃料為動力,車上裝有激光等能夠燒熔岩石的超前設備。這個重達2000磅的遙控裝置於8月6日登陸火星。8月22日,赫弗利開始掌控方向盤——實際上是電腦鍵盤。

「駕駛」漫遊車可能是一個容易產生誤解的概念。首先,並沒有操縱桿和油門。赫弗利和他的隊友通過輸入幾百個電腦指令來告訴漫遊車下一步該往哪兒走。

另外,他們不是實時駕駛:在火星的晚上,團隊會計畫接下來將「好奇號」送往什麼地方,火星的白晝開始時,他們會通過無線電傳輸發送指令。然後,這些駕駛員就回家,回到了地球上「不要忘記把垃圾帶出去」之類的世俗生活。

「你必須盡量不去想火星上發生了什麼事,當然這絕不可能,」39歲的駕駛員萬迪·湯普金斯(Vandi Tompkins)說道。在咖啡因的作用下,她顯得精神亢奮。

「根據你的指令,漫遊車可能會完成一次成功的行駛,」她說,「或者,你可能已經把國家資產從懸崖上扔下去了。」

或者,就像赫弗利說的,「昨晚我在火星上開車,今天我在修草坪,這太不真實了。」

「好奇號」的駕駛員只是NASA火星勘探項目中的一個小組。火星勘探項目負責調查火星的氣候和地質情況,對更老的、配置較為原始的機遇號(Opportunity)漫遊車實施監控。火星項目的工作人員達到了幾千人,但是,上個月轟動全世界的,卻是這30多個「好奇號」團隊成員。當時,NASA公布了他們慶祝「好奇號」登陸火星的視頻。

視頻顯示,身穿統一藍色馬球衫的團隊成員們,聆聽任務指揮官確認登陸成功——「我們在火星著陸了,哦,我的天哪!」——在場的人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聲,紛紛擊掌相慶。飛行指揮員博巴克·菲爾多西(Bobak Ferdowsi)惹人注目地留著紅、白、藍相間的莫霍克髮型,他皺著眉頭說道,「我們看起來像是藍精靈。」

這裡在很多方面與其他辦公室相似:灰色的工廠地毯、熒光燈照明和狹窄的隔間,其中大部分都未加裝飾,除非你把紅牛飲料空罐算作裝飾品。一個小食品儲藏室裡有些成包的果脯零食。這裡偶爾會有一些家常便飯,還有一個辦公室壘球隊;近期的一場比賽中,每個人都戴上了莫霍克假髮來戲弄菲爾多西。

人們乘坐電梯時,會說「可以幫我按一下七樓嗎?我要去木星」,諸如此類的話。他們沒有開玩笑。七樓是朱諾號(Juno)的基地,那是太陽系最大行星的探索項目。(火星項目在六層和四層。)

他們含蓄地表達驕傲之情。56歲的約翰·賴特(John Wright)說,「我們所做的,絕對是最酷的工作。」這位「好奇號」駕駛員匯報工作時戴著棒球帽,身穿T恤和短褲。

「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哦,你是一個投資銀行家?那很特別啊,」賴特繼續說道。「我在火星上開車。」

這份工作也會很辛苦。「好奇號」的探索計畫長達幾年,至少在工作的頭三個月中,駕駛員將會按照火星時間生活和工作。一個火星日叫做一個Sol,比地球上的一天長39分鐘35秒。這種時差累積很快就會特別明顯:兩週的時間裏,地球上的上午就變成了火星的夜晚。對於火星駕駛員來說,按照這樣的時間工作就像是每三天向西跨越兩個時區,長期處在倒不過時差的狀態。

赫弗利說,「我現在嚴重睡眠不足,咖啡因已經不起作用了。」

工作日有嚴格的時間安排。「好奇號」在火星時間下午4點(在最近的一個週四,這個時間相當於太平洋時間下午1點44分)發回報告,說明行駛情況。分析人員有15分鐘時間來確認是否一切都順利。這是他們自己設定的時限,為了迅速為第二天的工作制定計畫。

大約400名參與火星計畫的科學家對數據進行評估,通常包括車載攝像機拍攝的照片。駕駛員與科學家開會,討論漫遊車下一步行駛的方向,也許是向一個看起來很有趣的凹坑前進4.6米。因為他們駕駛「好奇號」時基本看不見,他們開始時需要慢慢移動,一天最多行駛9.2米;最終,他們一天能夠行駛92米。

一旦制定了計畫,駕駛員就會帶著3D眼鏡觀察火星地表圖,尋找潛在的危險狀況(「那塊岩石究竟有多危險?」),並用電腦動畫來模擬一條行進路線。然後,他們輸入幾百條命令執行第二天的行駛任務,對「好奇號」的運動往往要以厘米來計算。

臉色發白的赫弗利回顧了機遇號上發生的「噩夢般的場景」。有一天,科學家決定讓漫遊車倒退。根據赫弗利輸入的命令,機遇號知道它需要退到身後幾英尺遠的地方。

赫弗利說,「可是,它沒有簡單地向後倒退,它決定圍繞整個星球行駛一圈到達那個地方。」幸運的是,一個自動安全功能啟動,在漫遊車走得太遠之前把它停住了。

「那真是驚險的一天,讓人不敢再有絲毫大意,」赫弗利說,「‘親愛的,你今天在辦公室幹什麼了?’這樣一句普通的話被賦予了全新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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