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的內宮大換班
全國性大飢荒終於侵入中南海的深宮朱牆了。每人的配糧一個月減至十五斤。肉蛋已經絕跡。沒有食油。我們雖可以去市場買瓜類和蔬菜,可是瓜菜也很少買得到。所以實際上是在挨餓。有辦法的中央機關和軍事機構,都組織人到內蒙去打黃羊,大家都去打,打到的也就越來越少了。
中南海內普遍營養不良,很多人得了水腫和肝炎。嫻的兩腳已經有了水腫,想辦法買了點黃豆,她又捨不得吃,都炒熟後,給孩子做菜了。這時她倒願意我隨毛外出,這樣我的那份定量生活供應品,就可以省出來,留給孩子們吃。
毛自然不受配糧的限制,大家也盡力使他不受影響,但他還是知道了困難時期物資緊張的艱苦。毛每天批的文件,件件都在跟他吶喊著真相。自從一九六零年以後,工農生產大幅度下降,國家的經濟生活越來越困難。夏天開始,毛又恢復了一九五六年的老習慣,睡醒以後不起床,精神常常處於低沉狀態。
有一次我告訴毛,現在浮腫病和肝炎病人很多,而且越來越多。毛嗤之以鼻說:「這都是你們醫生閑下來沒有事情干找事幹。你們找出來兩種病嚇唬人。你們如果不找出點毛病來,你們不是要失業沒有事情干了?」
我又說明這兩種病是真的,不是醫生找出來的。是有人有了病去找醫生,醫生查出來的。
毛說:「查同找還不是一個樣。全國缺糧。這裡有一個報告。」他順手拿給我一分內部參考,其中有一篇消息,說明浮腫病和肝炎的流行,需要飲食中增加蛋白質和碳水化合物。
年前楊尚昆在中共中央直屬機關講了一次話,要大家有長征時的精神,準備挨參年餓。要求各個單位自己想辦法,糧食不夠,自己找空地種瓜種菜,用瓜菜代替糧食。
楊的這次講話以後,大家在住房前後的空地都種上了青菜和瓜,甚至上班時間,大家放下手頭的工作,去種這一小片土地。除去市場上買到的一些,加上自己收穫的一些,瓜菜倒有了供應,但是糧食太少。吃瓜吃菜沒有油炒,多吃幾次難以下嚥,而且也吃不飽。
我覺得毛特意漠視橫行中國的疾病,十分殘酷無情。但我不可能打破他的幻像。自此以後,我再也沒有同毛談起過浮腫病和肝炎。這兩種病似乎在中國這片土地上不復存在了。
毛對那些不斷指出局勢黑暗面的領導十分不悅。他說:「他們越是說到黑暗面,前途就變得越加黯淡。」毛覺得那些領導是誇大國家的困難,存心給他心理壓力。
在飢荒中,汪東興展開了一組整風。當時大吃大喝成風,到外地有好東西就無償或以低價買來。沿海省份公安廳破獲在大陸走私的勞力士手錶和萊卡相機,只幾塊錢就賣給一組人員,我們可以買到一般百姓買不到的罕見奢侈品:毛料服裝、絲緞和皮鞋。困難時期一組仍如此囂張,使大家側目以視。
汪為了便於整頓,向毛報告不要葉子龍參加。汪同我講:「葉子龍的官和我一樣大,他在主席處工作的年頭比我長。他參加整風,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在裡頭一搗亂,弄得我更難辦。」如果汪同時批整葉和李,這兩人可能會聯合起來反擊他。因此汪決定採用各個擊破法,先將葉放在一邊,集中對李開火。
毛的意見,葉子龍可以不參加,但是大家可以給葉提意見,然後轉給他。汪覺得也不要給葉子龍提意見了,提了也沒有用。
這次整風從十月底開始,每天在毛入睡後開三、四小時。連著開了兩個月。衛士們值班侍候毛,就向毛說明會上誰發了言,說了些什麼,給李銀橋提了些什麼意見,李銀橋怎麼檢查自己的,如此等等。然後毛又給出主意,開會要說些什麼。
毛讓衛士在會上揭發李銀橋,在上海時,丟下毛處工作不干,到錦江飯店小賣部去搶購東西,買那麼多東西,那裡來的錢?
鼓動一組人員點名批判李銀橋並不難,他平日樹敵甚多。但整風會提的意見也只點到為止,大家都不想讓李下不了臺。我也只大致批評了他工作上不負責任。
但整風會卻整出了意想不到的後果。葉子龍沒有參加會,可是通過會上一些發言,大家都知道了葉在北京有一個吃喝小集團,葉是這個小集團的主要成員,這兩個月期間,葉坐臥不安,他時常從各方面打聽會上的發言有沒有涉及到他。
汪東興的這一舉動,立即給他帶來了很大的聲譽,都說他敢在一組這太歲頭上動土,這把火放得好。周恩來,劉少奇大為讚賞。
一九六零年十二月廿六日,毛六十七歲生日那天,這場整風落了幕。
毛生日前兩天,汪東興向他報告了整風情況,主要是這幾個人跟著毛,在上面時間久了,不知道下面生活的困難,又不自覺自愛,搞得對外影響很不好。好像一組的人都這麼差勁。現在糧食很困難了,大吃大喝,白吃白喝,太特殊了。
毛生日時,我正巧趕去廣州看江青的病。汪後來告訴我,十二月廿六日下午,汪東興、葉子龍、李銀橋、王敬先、林克、機要秘書高智,還有護士長吳旭跟毛一起吃飯過生日。這時毛還是不吃肉,所以菜色都很簡單。
汪說:「吃飯當中,主席說,.......現在國家有了困難,沒有糧食,老百姓在餓飯,你們下去,搞些勞動,同時進行調查研究,看看老百姓有些什麼問題,告訴我。
在座的也不全去,葉子龍、李銀橋、王敬先、林克、高智你們去,衛士小封也去。現在山東很困難,你們到山東去。要是你們餓得快嗚呼哀哉了,告訴我,立刻叫你們回來。
第二天主席寫了個條子,叫他們不要去山東,改去河南信陽,參加勞動鍛鏈,說信陽情況可能好一點,去了不會餓飯。」
毛實在也是個極善表演的演員,不但善於看什麼人說什麼話,而且嘻笑怒罵,流淚嘆息,都是他用來收拾人心,達到他的一定的目標的手段。毛對於在他身邊工作,或同他有特殊關係的人,在處理上很有策略手段。一般先讓這個人去學校甚至到蘇聯學習,學習完結,即調到別處工作。再有就是用到下邊調查研究,勞動鍛鏈,按毛的說法是冷一冷,再調到別處工作。在這個人去學習或下去勞動以前,毛必然要找來談談話,表示關心,甚至流淚,表示捨不得離開。這樣這位被處理的人,自然感恩戴德,雖走猶榮,還常常拿這點向人誇耀。葉他們要求過了春節再走。但毛叫他們月底就出發。
葉他們走前,汪東興還在名單上加上了他另一位對手:羅道讓。羅在一九五六年汪受批評下放江西時,便任警衛局局長。為了這些原因,汪回來以後,就想將羅除去,但是沒有機會。
一天汪從政事堂辦公室走回南樓,路上遇著羅道讓,很明顯,羅是要賣乖,隨便向汪說:「一組的人下去不少,我們什麼時候有這麼個機會鍛練?」
羅這樣一說,汪立即順水推舟說:「那好,我報告主席,你同他們一起去。」並立即去了一組,報告了毛,毛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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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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