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羅斯：歐洲雷區的安全小道

2011-10-14 13:05 作者:喬治．索羅斯

倫敦本週早些時候，近100位歐洲名流向歐元區所有17個成員國領導人發出了一封集體公開信。信中直接了當地說出了歐洲領導人似乎已經心知肚明的道理：不能再繼續使用「拖字訣」了。同樣重要的是，他們還明白了，確保政府能夠以合理利率發債是不夠的，還必須提振歐洲疲軟的銀行體系。

事實上，歐洲銀行問題和主權債務問題是相輔相成的。政府債券價格的下跌暴露出銀行的資本不足問題，而政府不得不為銀行資本重組提供資金的前景又推高了政府債券的風險溢價。如今，銀行股價格還不到賬面價值，欲在此時籌集新的資本會讓銀行產生用削減信貸額度、縮小貸款業務量的辦法讓資產負債表縮水的激勵。

歐洲領導人正在思考應對措施，他們的下一步動作將決定歐洲的命運要麼讓市場恢復平靜，要麼把市場推向新的極端。所有人都同意希臘需要有序重組，因為無序違約可能讓歐元區分崩離析。但是，當事情牽涉到銀行時，我懷疑歐元區領導人正在考慮實施一些不適當的手段。

具體而言，他們大談對銀行體系進行資本重組的問題，而不準備向銀行提供擔保。此外，他們準備在國家層面，而不是在整個歐元區層面做這件事。這本無可厚非：德國人不願意為法國銀行的資本重組買單。但是，德國總理默克爾固有千般理由堅持作如是觀，卻免不了因此走上錯誤的道路。

我來詳細地解釋一下究竟怎樣做才能為歐洲在密集雷區中辟出一條蹊徑。銀行體系首先需要的是擔保，然後才是資本重組。政府無法承擔現在就進行資本重組的成本，提供不了足夠的資金應對主權債務問題。待到危機過去、政府債券和銀行股價格回覆常規水平之後再對銀行進行資本重組成本要小得多。

不過，政府有收稅的權力，因此可以提供可信的擔保。歐元區需要一個新的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協議並非試圖改變里斯本條約，這樣障礙太多，而新條約的協商和批准需要時間。但是，在此期間，各國政府可以要求歐洲央行有所動作歐洲央行正是由歐元區成員國按比例提供完全擔保的。

作為獲得擔保的交換條件，歐元區主要銀行必須同意接受歐洲央行的指導。這一要求有些激進，但在如今的環境中不得不為。歐洲央行聽從成員國指令，將獲得足夠的說服力：它可以對銀行關閉貼現窗口，各國政府還可以制裁拒絕合作的金融機構。

然後，由歐洲央行要求銀行維持信貸額度和貸款業務量，同時嚴格監控銀行自有賬戶所承擔的風險。這樣就能消除導致當前市場動盪的兩大動力中的一個。

歐洲央行還能對付另一大動力，即主權債務融資不足的問題，辦法是降低貼現率，鼓勵受困政府發行國債，同時鼓勵銀行認購（這個想法源自托馬索•帕多阿-斯基奧帕（Tommaso Padoa-Schioppa））。這些國債可以在任何時候賣給歐洲央行，換取等額現金；但是，只要它們的收益率高於歐洲央行存款，銀行持有國債就是有利可圖的。在緊急狀況期間，政府可以以極低成本融得不多於協議限額的資金，而歐洲央行也不會違反里斯本條約第123條。

這些措施足以安撫市場，讓危機走出緊急期。此時再進行銀行資本重組也不遲；只有希臘債務重組所造成的漏洞需要立刻填補。按照德國的要求，追加的資本首先來自市場，然後來自各國政府，而歐洲金融穩定基金將在最後出場，因此不會浪費手中的彈藥。

在較平穩環境下協商達成的新歐元區協議不僅可以將緊急時期行為法制化，而且可以作為經濟增長戰略的基礎。在緊急時期，財政節省和緊縮是不可避免的；但從長期看，債務負擔的可持續性問題，甚至歐盟本身的可持續性問題，都只有通過增長才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