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國忠:冰火兩重天 通脹與通縮的東西方困境(圖)
美國一些能人智士—包括諾貝爾獎獲得者們在內,最近作出預測,美國和西方世界將會經歷類似日本的通貨緊縮,他們因此督促美聯儲實行又一輪量化寬鬆的貨幣政策,也就是所謂「QE3」,來幫助西方經濟躲避又一次經濟寒冬,美聯儲上一次會議並沒有遵從他們的建議,但還是為「緊縮論者」採取了一點安撫措施,那就是承諾不會撤出上一輪QE資金。
而在世界的另一極,通貨膨脹正在席捲所有的新興經濟體。印度的通貨膨脹已經達到了兩位數。新興市場國家的平均通脹率已經超過了5%。中國最新公布的通脹數字是3%多一點,但是普通中國民眾感受到的通脹率要比這個數字高得多。所有新興經濟體的熱度在房地產行業獲得了最集中的體現。在孟買,價值百萬美元的住宅,俯瞰的也只是貧民窟的全貌。在香港,房價已經接近1997年的最高點,而經濟卻幾乎沒有增長。北京和上海的房價居高不下,即使是腰纏萬貫的香港銀行家,付了本港15%的稅之後,要購買兩地的房產也頗感吃力。而莫斯科總是能在全世界生活成本最高昂的城市排行榜中名列前茅。整個新興經濟市場一片紅紅火火。
東方的通脹的「火」會把西方的通縮的「冰」變成一團糟,而引火的燃料恰恰來自於西方應對通貨緊縮的那些刺激政策。
經濟刺激政策曾被認為是應對經濟低迷的萬靈藥。在全球化的經濟體制下,這類舉措最理想的狀況下也收效不大,而對西方目前的病症而言,更是大錯特錯。在當今時代,跨國公司推進了國際貿易和國際投資的發展,使兩者佔到了全球GDP的一半。他們在全世界範圍內尋找成本最低的生產基地,然後把產品轉運到任何有需要的地方,這造成了需求與供給的脫節。所以說,當一國政府引入刺激政策的時候,最初階段的需求上升並不會帶來當地產品供給的對應增長。更重要的是,如果跨國公司決定到他國投資,那麼這些政策就不會促成就業上升,以保證需求在刺激政策之後需求增長能夠持續。
就像水往低處流一樣,不管是哪國政府推行的經濟刺激政策,都會更多地影響到生產成本更低的國家。在西方國家通過中央銀行為全球經濟投入大量資金的同時,不管這些錢是通過擴大政府收支規模還是增加赤字,最終都是新興經濟體國家吸收到了過多的流動性,導致這半邊世界火熱一團。
遊戲該如何收場呢?西方世界的理想結果是,在通貨膨脹波及到西方之前,各新興經濟體的生產成本已經升高到足夠的程度,足以促使跨國公司在西方國家投資辦廠,創造就業。我對此完全不抱希望。發達國家的平均工資水平是新興經濟體國家的10倍。而且新興國家有發達國家5倍的人口規模。
另外一個更有可能出現的結果是:通貨膨脹從新興經濟體蔓延到西方。最直接的渠道可能就是通過大宗商品價格的上升。這相當於向西方國家收稅,來補貼完成生產過程的新興經濟體國家。最諷刺的是:西方的經濟刺激政策一出臺,馬上就會給自身經濟發展帶來禍害。這也是全球化最神奇的地方。
進口消費品價格的上升將與新興經濟體的勞動力成本上升同步。中國的名義GDP正以每年20%的速度上升。隨著用工荒的加劇,中國的勞動力成本上升速度有可能會超過GDP增速。
最後,西方的產業工人也會為了彌補當前和將來的通貨膨脹可能造成的損失,而要求提高工資。也許有人會說,高失業率會確保工資水平難以提升。我想請這些人好好回想一下,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美國就經歷了物價—工資交替上升的惡性循環,儘管同期失業率一直居高不下。因為工人們讀懂了美聯儲的意圖:「增長才是第一位的,鬼才關心通貨膨脹!」
到2012年,美聯儲就再也難以找到理由拒絕提高利率。那時,全球範圍內的流動性過剩將會積累得十分可怕。隨著地產泡沫破裂,到時的緊縮政策將會導致一次全球經濟危機。
真正危及西方的,是競爭力的下降,全球化把全球的普通人拉到了同一個競技場。其中可以有中國的小王、印度的甘地,他們要去對陣美國的史密斯或者西班牙的岡薩雷斯。像通用電氣或者西門子這樣的公司可以決定雇佣誰。王和甘地沒有財產,但是工作很有效率,他們願意接受低廉的工資去積累財富。而那些史密斯和岡薩雷斯是有產階層,他們不可能接受亞洲的工資水平。當他們的政府拿錢鼓勵他們消費的時候,他們的需求只會導致王和甘地越來越富裕,他們自己越來越貧窮,他們的國家也日漸債臺高筑。西方國家必須等到王和甘地們富起來,開始要求西方的工資標準,並且像史密斯和岡薩雷斯一樣消費。這對西方世界而言,這會是一個非常漫長和痛苦的等待過程。不幸的是,西方在這個問題上沒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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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