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顯靈

松江有個富人叫丁生,壯年仍然無子,這時他的小妾有孕了,丁於是祝禱於他一向所信奉的真武神面前,說:「如果此胎能生男,那麼長成之後,定當親自攜帶他上太岳(即湖北武當山,真武大帝修真之處)燒香,以感謝吾神的賜福。」不久,果然生得一男。長至六歲,丁與妻妾倆,商量著要實踐誓言,帶兒子去還願,可她們都認為兒子尚年幼,而且道路艱難險阻,打算再過幾年才去兌現,那時才算穩當。

可丁認為,當初發下的心願不可違背與失信,硬是堅持得立即出行,於是讓兩個僕人跟著,攜帶其子,一行四人啟程而往。剛到,住宿於旅邸,兒子忽然出了疹子,數日之後竟然死了。丁悲慟欲絕,口裡抱怨著說:「我們父子倆一片至誠,不遠數千里而來,神啊,您不賜福也就算了,咋能使我兒瞬間遭此橫禍呢?」又過了幾日,丁心中的悲痛稍減,於是獨自登山,把兒子的棺柩留在旅邸,囑咐旅邸掌櫃妥善守護。

過了三夜,那倆僕來找旅邸掌櫃,說主人命他倆運載棺柩先回去。第二天,丁回來了,問棺木何在,掌櫃據實以告,說是僕人奉您之命先行運走之故。丁驚訝的說:「這兩僕跟從我上山,至今尚在後頭,哪會有此等事?」不久,倆僕到了,掌櫃把經過情況,當面仔細對質,他倆也驚駭錯愕,於是共同懷疑掌櫃另有隱情之故,可那掌櫃指天發誓,立下毒咒以自明。

丁一看,這謎團怎麼也解不開,於是心中大慟,說:「我違逆了妻妾之言,強行帶著吾兒來此。如今既死,又連骸骨也丟失了,我回去能以何面目見家人呢。我只有一死而已!」於是上船返家,每日裡經常涕泣不食,奄奄待斃似的,甚至失去常性。與他同歸者,多人屢屢加以寬慰,如此才開始進食。

抵達松江後,離家數里之前,丁先派遣一僕回去通報。一入門,主母一下蹦出來,盛怒詬罵其夫說:「你只有一子而已,奔波數千里去還願,回程竟然忍心讓他獨自一人,被倆個陌生人攜帶歸家,如此做,你會心安嗎?」並且大聲責怪從僕,竟敢不進諫、規勸其主。那從僕吃驚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對,於是發足狂奔,轉告其主如此這般,主人也大感奇怪,立即下船趕至家門。

丁的腳剛邁進門,妻妾倆連環炮似的交口開罵,問是啥緣故,於是仔細道來,說:「十幾日前黃昏,有船泊岸,二個陌生客攜帶兒子進門,說是你們大夥兒在武當山燒香相遇,而你,因為有事待辦所以耽擱了,因此托付我們,把此兒先送回來。」

丁大為駭異,呼喚兒子出來一看,那出疹子的瘢疤痕跡還留在臉上,於是丁把前因後果詳細說明,但他們都不信,沒法子,請出一同歸家的人證明,才知道丁所說的並非妄言。再問兒子,是如何起死回生的,可他卻懵然不知緣故哪。

(事據明 陸粲《庚巳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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