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委員會的瀆職

孰榮孰辱?

對劉曉波獲獎的爭論,起於他是否當獲,是否配得上人們心目中威望崇高的諾貝爾和平獎?談論諾貝爾獎的重量,不能無視它的高額獎金。高含金量要求與之旗鼓相當的獲獎者,諾貝爾獎的重量從這裡開始。

人們耳熟能詳的像愛因斯坦、居里夫人、高錕這樣大名鼎鼎的諾貝爾科學獎獲得者,他們貢獻給社會以令人矚目的成就,他們以其高尚的人格令世人敬仰。在諾貝爾和平獎中,世人感謝那些偉大獲獎者,像為人熟知的為了不分種族與膚色人人平等的夢想而奮鬥而獻身的美國黑人牧師馬丁•路德•金、像堅持對抗前蘇聯共產黨專政的異議知識份子安德烈•薩哈洛夫,像撼動東歐共產主義極權體制的波蘭團結工會領袖瓦文薩、像緬甸反對黨領袖昂山素姬女士、像為結束野蠻的種族隔離奮鬥終生的曼德拉……,感謝他們改善人類命運的奮鬥、犧牲與成就。諾貝爾和平獎因為他們而榮耀,因為他們而確立了自己的地位,而獲得了自己的重量。得益於他們,諾貝爾和平獎成為一百年來影響世界歷史進程舉足輕重的力量。但這只是事情的一個方面。

並不是所有獲獎者都是名至實歸,有為諾貝爾獎增輝的,也有因為獲獎而出名而獲利的食獎者,2010年諾貝爾和平獎即屬此列。

亞格蘭的瀆職

也許諾貝爾評獎委員偶然地由於視野的限制,文化的隔閡、語言的障礙而至此?選中劉曉波與選出馬丁•路德•金、薩哈洛夫、瓦文薩、曼德拉和昂山素姬的,是那同一個諾貝爾委員會嗎?!人們不禁感到困惑。也許並不是諾貝爾委員會的每一個選擇都得到真實的青睞與歷史的垂顧,人們不能不感到遺憾。

頒獎詞中,亞格蘭對於中國政府首先是高度讚揚,「世界歷史上,幾乎沒有任何其它大國,曾經像中國那樣,在如此長一段時間內取得了如此迅猛的發展。從 1978 年起,中國連年保持著 10%甚至更高的增長速度。幾年前,中國的生產總值超過了德國,今年又超過了日本。由此,中國國內生產總值躍居世界第二。美國的國內生產總值仍然比中國高 出三倍,但中國在繼續前進,而美國卻面臨著重重困難。經濟發展的成果使幾億中國人擺脫了貧困。在促進減少世界貧困人口的努力中,中國的重要貢獻不可磨滅」;繼而是高度肯定,「中國簽署甚至批准了聯合國和國際勞工組織的多項主要國際人權公約。值得注意的是,中國還接受了 WTO 的超國家爭端解決機制。中國的憲法保障最基本的人權」。能夠視為對中國人權狀態批評的僅此一句「中國政府對本年度和平獎頒獎結果的反應是,這是對中國的侮辱」。

這個致辭堪稱劉曉波「無敵」陳述的國際版,充分展現了今天西方民主國家對「崛起」的共產黨中國政府的容忍與綏靖。頒獎儀式上還全文宣讀了劉曉波的「無敵」 陳述,在全世界面前展示對用審判與監禁「尊重與保障」人權的中國政府的「無敵」表態。頒獎給劉曉波,獎勵他可以誘導中國人與踐踏他們基本人權的政府保持 「無敵」?!面對西方世界如此溫和的「無敵」相向,中共政府放心大膽地展示崛起的強硬。

不容置疑的是這個不幸的事實:不是文化的隔閡,也沒有理解的障礙,nuow諾貝爾評獎委員會「長期密切地研究」過劉曉波的個案,理解他對中國政府的「無敵」態度,也瞭解他二十年前對於「六四」的出爾反爾。作為頒獎者,選擇劉曉波是諾貝爾獎評委會有意的決定,不是他們無意的失誤;對於中國人權的關懷已悄然讓位於機會主義的權衡與利益的期待;價值取向和語言都在改變。重讀一遍給薩哈洛夫的頒獎致辭,重讀一遍對瓦文薩的頒獎致辭,重讀一遍予昂山素姬的頒獎致辭,亞格蘭致辭與它們的區別顯而易見。

薩哈洛夫獲獎那一年,頒獎詞中有這樣一段話:作為一個「超越任何國家機構、政黨、團體與個人」的「獨立」機構,儘管對諾貝爾「和平」概念的解釋可以隨著時代變化,但是評獎委員會的決定絕不可以任何形式聽命於利益或機會主義或為恐懼所威懾,否則將是無可寬恕的瀆職。

挪威諾貝爾委員會的瀆職,不是從今年開始。現任委員會主席亞格蘭,同時還擔任歐洲議會委員會總書記。在他擔任主席宣布2009年諾貝爾和平獎授予現任美國總統歐巴馬之後,挪威社會與政界包括他所在的工黨就要求亞格蘭辭去挪威諾貝爾委員會主席職務,因為他同時擔任政府職務損害諾貝爾委員會的獨立性,使委員會的獨立性受到嚴重質疑。

瀆職的災難

諾貝爾獎賦予獲獎者以國際的盛名與影響,他們個人的行為因此可以極大地影響到他以外廣大的人群與社會,這也正是一切獎勵的意義之所在。

由於獲獎,那些諾貝爾和平獎能夠引以為榮的偉大獲獎者們,更有力地推動了他們為之奮鬥的理念、他們不惜犧牲捍衛的價值、他們立志服務的人群與社會。以其卓絕的努力他們給這個世界帶來改善、帶來希望。

一樣的獎、發給不一樣的人,結果大相逕庭,跟在一個機會主義的錯誤決定之後是一系列的災難。

諾貝爾和平獎為劉曉波文過飾非,給世界推出一個不真實的劉曉波的形象。合著諾貝爾和平獎的口徑,在媒體和出版界到處呈現出輿論一律,不一樣的聲音被扼殺。不必說這明顯背離諾貝爾和平獎的宗旨,背離保障思想與表達自由這樣一個民主社會的基本價值。「挺劉」不僅出於觀念而且結為陣營,更是利益的結合—為了獲取、把持和壟斷資源,攫取諾貝爾獎的附加價值。在諾貝和平獎名義下的這些利益活動與維護和改善中國的人權狀況鮮少關係。

挾諾貝爾獎之勢,劉曉波以及劉營更可無所顧忌地挺進與極權政府的無敵互動,說到底也是利益使然,在與當權者的和諧中佈置自己的政治出路。這種個人的政治算計,在劉曉波不自今日始,從二十年前《末日倖存者的獨白》到花拳繡腳的《零八憲章》到「無敵」陳述,他的政治算計從利益自我到為害人群與社會。借劉曉波的 「無敵」表態通過諾貝爾和平獎,中國政府獲得明確的訊息:他們的極權統治不會遭到西方政府嚴肅的對抗,中國政府對挪威的授獎因此表現出無忌憚的蠻橫。近日人權律師騰彪博士看望範亞峰的母親,又橫遭警察阻攔毆打。警察暴力已成為當今中國政府統治的日常手段,卻被劉曉波「無敵」地諂媚為「人權已

經成為中國法治的根本原則之一」、被亞格蘭讚揚為「中國的憲法保障基本人權」。

2010 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與他那些偉大前任的區別,只是一字之差,利或義。後者致力於公義,以個人利益人群與社會;前者的社會言行及其改變則以一己的利益為轉移,例如從投入「六四」到詆毀「六四」,例如居然可以把政府的無法無天歌頌為「政權對社會的多元化有了日益擴大的包容性,對不同政見者的迫害之力度也大幅度下降」。他因此得到政府「監獄貴族」的優待,因此得到諾貝爾委員會機會主義的獎勵,得到他的最大值利益。

當年薩哈洛夫和瓦文薩獲獎鼓勵了他們所代表的對共產黨極權的異議與抵抗運動。今天諾貝爾委員會獎勵與共產黨政權無敵的劉曉波,陷那些不苟同劉曉波的「無敵」、不肯向極權統治妥協、堅持爭取自由與人權的那些異議的與反抗的中國人、那些基本人權被政府野蠻踐踏的無名、無告的中國人於困境—道義的、政治的與物質的困境。

自稱是長期密切注視過劉曉波的諾貝爾委員甘願照單為劉曉波不真實的「六四」個人史背書,還鄭重其事地表示,很高興能夠滿足劉曉波的願望,將諾貝爾和平獎獻給 「六四」亡靈。哪一屆諾貝爾和平獎是追授亡靈的?對亡靈如何授獎?是愚弄世界還是嘲笑自己?!2010年的諾貝爾和平獎立了一個欺世居然可以盜名的典範,相形之下,抄襲、剽竊、欺騙、造假……一切在正常社會被詬病的不名譽行為都不足挂齒了。對於道德迅速下滑的今日中國社會,2010年諾貝爾和平獎的影響是長遠而災難性的。

只有頒獎者諾貝爾委員會及亞格蘭和獲獎者劉曉波,在利益上各得其所。

現實政治已經介入諾貝爾委員會的結構,從一個舉足輕重的獨立的非政府組織它在蛻變為一股現實的政治勢力。如何能指望未來它可能避免2009年的失誤、2010年的瀆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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