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有尊嚴的中國人容易麼？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更有尊嚴。」這是溫總理在2010年春節團拜會上講話的主旨，曾經引起國人美好的期冀。近1年就要過去，無論在現實生活中還是虛擬的網路世界，無論你是工人、農民、知識份子還是工商業人士，我想問一句的是：如果我們都下定決心去做一個有尊嚴的中國人 ——這容易嗎？

一位日本人以前是中國人民大學的一名留學生，在中國呆了五六年了。他在《一封給中國人的信》中寫道：「中國人膽小、恭順、懦弱、虛偽、圓滑、愛耍小聰明，尤其是讓我無法理解的是中國人為什麼對自己的同胞那麼無情，卻對一個外國人恭善有加。我剛開始來中國時，不過一個窮書生，但我卻能受到超國民待遇，幾年的經歷讓我深刻感受到中國人的確一盤散沙，中國人團結一心是有的，但那是在非常時期，比方說民族就要被滅了，不過那也不是什麼徹底的團結，中國人在外斗和內鬥中似乎更傾向後者，中國人更恨的是漢奸，卻不是侵略者（在侵華問題上，我比較尊重歷史，承認這是日本的過錯），中國人民養活我們在戰爭中的遺孤，卻可以在文革中無情的迫害自己的同胞（甚至是親情之間），這些我都無法理解……」

在中國，有很多奇怪的現象，國人或許會認為很正常、是潛規則，比如一件事情是非的判斷——中國是「政策」說了算，然後就是各級領導說了算。房價瘋長，民怨沸騰了，政府這才開始調控。幾年前政府幹什麼去了？各級地方政府拚命地討好地產商、拚命地助推房價，一句話：政府壟斷（土地），坐收漁利。由政府控制的幾大壟斷行業從上個世紀80年代的暴利到如今的穩定利潤，收刮、蠶食了多少普通國民的民脂民膏？這還不算更加可惡的官員腐敗。中國的財政支出是全世界最高的，養活著軍隊、警察和各級官僚機構，養活著位高權重卻一件具體事情也沒有的各級黨委、人大、政協、政法委、婦聯、工會……就不說了；工商、稅務、交管、城管本是為民辦事的，卻成為了人盡皆知的官衙門，勒索、敲詐公眾的機構。這些「中國特色」，在東、西方民主國家都沒有，會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

不是說中國老鼠太多，人人爭相恐後地做老鼠，而是：在這個制度下，做老鼠最光榮；要麼就去做一隻狡猾的狐狸。在官場，獻媚領導；在學術領域：弄虛作假、廣開財路；在大學，先教會自己說假話；在社會上，分層次地廣結人脈；就是在生活中，也要為了孩子去賄賂老師。中國人有沒有尊嚴？如果有那麼一點兒，也被權利、金錢構筑的鐵壁撞得鮮血淋漓了。

歷朝封建帝王，對外忍讓、對內凶殘，慈禧太后「寧與洋人，不與家奴」的祖訓，一百年多年過去，現在改變了多少？中國政府對外的慷慨大方讓地球人咋舌：拒絕日本戰後巨額賠款，說是彰顯大國風範；幾百萬志願軍出兵朝鮮，折翼幾十萬；三年大災，餓死幾千萬，卻拒絕外援，遮蔽家醜；十年浩劫，舉國赤貧，卻打腫了臉在三線擴軍，要與美帝國主義幹一場。樁樁道來，那一樁不含著血和淚——做一個有尊嚴的中國人容易麼？

一個不懂得懺悔、檢討的民族如同不懂得敬畏神靈的痴傻兒，「神靈」是什麼？不是政客的口號、領導的指示，而是正義和天地良心。貌似富強的中國為什麼依然受歧視？「中國是個大國，但在政治上是個絕對的弱者，你們總嘲笑我們日本是政治矮子，但我們比比社會制度，看看哪個在世界上吃得開，社會主義國家沒幾個了，又不團結，專制，獨裁,世界不歡迎……你們從來都是應對西方的政治攻勢，沒有過主動出擊，因為你就是不行，人權叫人家抓了多少年？誰把人權降格到生存權就是最大的人權？文革，大躍進，你們的政府多少錯誤，你們的歌唱家還唱：改革開放的領路人，帶領我們走向新時代。再也沒有中國人這麼溫順了，多聽話，在當今文明的世界裡，這種情況是少有的。」這個日本鬼子是驕狂呢？還是點中了中國的命脈？

「一盤散沙的社會生長一盤散沙的人，你們的時代裡還出過什麼志士麼？民國還有過魯迅，蔡鍔，朱自清這些我們佩服的人，現在你們除了貪官，虛華學者，思想懦弱的知識份子，還有什麼？你們不是說要培養本土的諾貝爾獎得主麼？為什麼現在還沒有？」僅僅只是一個日本人在如此看待我們麼？日本鬼子犯下了南京大屠殺的罪孽，屠戮了幾千萬中國人，卻從未像德國人那樣認真懺悔過。歷年的日本政客參拜靖國神社，中國政府也只是象徵性地指責一番。因為本國政府不像以色列，空前團結的猶太人深知民族曾經經歷的苦難和恥辱。面對這樣的民族，德國人能不懼怕、敬畏嗎？

我說：中國數千年的封建社會，古怪循環，舉步不前，一直是體制在作怪。中國人被人瞧不起的，也是這個一切領導說了算的制度，以及：有此導致的壓制人倫、不自由的狀態。在此制度下：民族的復興、國家的強大都只是一時一刻的自我意淫，幻想而已。

不要再去奢談做一個有尊嚴的中國人了。我活著就沒有尊嚴，有「尊嚴」的或許是我的厲以寧老前輩，人家從學者成功轉型、搖身一變成為了掌管政府財金命脈的高官，高官厚祿也，資產過億恐怕還是少的。這些都是已經公布了的事實，我既非妒忌，也不怕說出來。作為一個「文化人」，我的尊嚴在哪裡呢？生活窮困潦姑且不論，有口飯吃就行——「最現實的」是橫遭無恥的文化封鎖和壓迫。我苦難的中國：嗷嗷待哺者、飢寒無果腹者、冤屈無處申訴者何止數億？

不敢說愛我中華，鐵肩擔大義。那麼：先從做好一位公民開始，從高擎自由的火炬——不遺餘力地籲請民主、自由開始，從繼承被從中學語文課本中趕走的「魯迅精神」開始。

至死方休。

劉小波

2010，9，30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