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陣兒,相聲演員郭德綱成了大陸各媒體口誅筆伐的對象,原因是其在徒弟李國勇(藝名李鶴彪)8月1日打傷了前來採訪的北京臺記者後,身為師父的他「力挺」徒弟,並在當晚的演出中發出了「記者不如妓女」、「北京臺太齷齪」等言論。
郭德綱這張狂的舉動立竿見影有了結果。北京臺自然是「全面」披露了記者被打經過,並報導了李國勇被行政拘留7天、罰款200元的新聞,同時開始封殺郭德綱。而8月4日,中共央視更是在新聞直播間節目中,不點名地批評了郭德綱,認為身為公眾人物的他,本應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但他卻「用罵人的方式為徒弟張目撐腰」,其表現是庸俗、低俗、媚俗,而且醜陋。新華社的評論文章也稱「一些公眾人物揭開外衣就是潑皮無賴」。
兩大中央級媒體如此定性後,郭德綱似乎就再也「牛氣」不起來了。就像事先安排好的步驟一樣,其書籍和影像製品隨即在北京各大書店均被要求下架,其博客也只剩下「德雲班主」四個大字,博文全部刪除;而德雲社則在8月6日發表暫停演出的聲明,不過,其聲明還不忘小小地「調侃」了一句:「按照胡錦濤講話精神開展深入自查,進行內部整改。」
至此,在郭德綱與媒體的對抗中,郭德綱顯然落了下風,套用《紅樓夢》的一句判詞:「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誠然,郭德綱的徒弟打人和郭德綱的言辭固然不對,郭德綱的人品也有待商榷,但問題是,在整個事件沒有徹查清楚之前,媒體就運用手中權力,調動輿論,將其全面封殺,並導致郭德綱的演出權、出版權等被剝奪。是誰賦予了媒體如此大的權力?難道說了幾句難聽的話,就要被封殺?哪國法律有這樣的規定呢?而且郭德綱是否真的是「三俗」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即便他是「三俗」,同某些主流媒體和被吹捧的趙本山之流的「庸俗、低俗、媚俗」相比,郭德綱也僅僅隨了社會大流,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而更為可怕的是,在郭德綱被封殺後,眾多主流媒體一致選擇了沉默。這難道不正反映出媒體的可悲嗎?當自己人被打時,「眾志成城」;當其他人對郭德綱之類人「下手」時,卻明知不合理不合法,而在旁幸災樂禍,偶爾有良知的記者在博客上叨擾幾句,算是不疼不痒地表達了不滿。也許,從這個意義上而言,郭德綱被封殺的確是這個社會的又一悲劇。
就在郭德綱遭到口誅筆伐之際,不少媒體卻對8月6日《南方週末》和《瞭望東方週刊》兩名記者被吉林樺甸市常山鎮警察扣押、辱罵並被強行刪掉照片和採訪錄音一事進行了低調處理。
據《南方週末》記者朝格圖介紹,警察強行把他們帶進派出所以前,他正在和《瞭望東方週刊》的記者王立三在常山鎮的一家小餐館內吃飯。當時,當地一位宣傳部的官員曾要求他們出示證件,由於兩人正在點菜,便沒有理會。此後十餘名警察趕來將飯店包圍,並強行將兩人帶走。「當時我們反覆掙扎,他們卻越擰越緊。」在派出所內,警察數次爆粗口,同時強行刪除了採訪設備裡面的錄音和照片,而當地宣傳部門對此則稱是「誤會」。
對於這樣一個警察利用公權力侵犯記者和公民的基本權利,同時也違反法律和新聞出版署相關規定的新聞事件,任何一個新聞從業者都會意識到,這是一個遠比郭德綱徒弟打記者更具新聞點、更能引起社會深思的問題。不妨套用央視批評郭德綱的排比句,來批評這些野蠻的警察們:「在這個職業的精華與糟粕之間他們留下了糟粕,在這個職業的正氣與江湖氣之間他們選擇了江湖氣。」或許是恐懼於其背後的中共當局,眾多媒體在這個值得報導的新聞點上選擇了噤聲或低調處理。
媒體在這兩件事上的不同反應,更彰顯專制體制下媒體的可憐,也恰恰體現了身為黨的「喉舌」的媒體是如何維持黨的統治的。一方面,警察是黨的專政機器,記者被冒犯雖然有「自家人傷了自家人」的嫌疑,但畢竟還是一家人,為了社會穩定,不大肆宣傳是正理。另一方面,當媒體中那些良知尚未泯滅、想在黨的專政下有所作為之人出現時,作為專政機器的警察出於維持穩定的需要,「冒犯」一下也就可以理解了,記者又能怎麼辦?換言之,那些想真正成為「扒糞者」的人,是根本無法在中共媒體中立足的。
而立足於「草根」的郭德綱,雖然經過自己的努力,贏得了百姓的心,但卻在盤根錯節、權大於法的社會上並無什麼切實的權力支撐,其個性張狂的結果就是被封殺,這大概是郭德綱還沒有清醒意識到的吧。還有人說,郭德綱相聲對時弊的諷刺才是被封殺的根本原因。比如他有一個段子,就嘲諷了一個官員,怎麼樣天天喊反貪腐,最後自己卻去找情人去了。如果真如此猜測,那麼沒有權力支撐但卻越來越火的郭德綱顯然對黨的統治構成了某種威脅,媒體的無情和沉默也就有了更為合理的解釋:不僅僅是「捍衛」自家人的權益,更重要的是,維護中共的統治。那麼,表面上是在與媒體對抗實質是與政權對抗的郭德綱的下場就只能有一個:被封殺。
只是今天封殺的是郭德綱,那麼明天又會是誰呢?當有一天,所有被封殺的人齊聲怒吼時,感到恐懼的該是作繭自縛的中共當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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