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彈詞主要流派(四)

彈詞藝人在書台上說書,彈奏樂器尤為重要。一檔書中樂器彈奏得好,往往可為「說、表、唱」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彈詞藝人在演唱、「起角色」之外,三弦、琵琶的彈(伴)奏也是他們拿來加強敘述力量的藝術手段之一。三弦與琵琶在流派唱腔中各司其職,因流派唱腔來選擇樂器。前面所提到的俞調和侯調要用琵琶來彈奏,適用於下手彈奏。但是,沒有以琵琶彈奏為主的單檔說書。而只有三弦可以單獨登臺說書,稱之為「單檔」。前面提到的小陽調就適合彈詞單檔演出,主要是小陽調與說表銜接自然,故用三弦來彈奏小陽調的彈詞單檔藝人較多。像姚蔭梅、秦紀文和徐綠霞等,都是單檔彈詞藝人。

在愛好評彈的聽客中,談論彈詞表演者的樂器,琵琶優於三弦。琵琶有四根弦,能彈出楚漢相爭,氣勢磅礡的《十面埋伏》和《霸王卸甲》。而三弦,你就是彈斷手指頭也彈勿出《十面埋伏》來。當然了,誰都知道這是兩種不同的樂器,我僅僅打個比方,三弦的音域沒有琵琶來的寬廣。可是儘管如此,在三弦彈奏上下功夫的彈詞演員獨出心裁。既創造了新的彈詞流派唱腔,而又在彈奏三弦上另闢蹊徑。這其中就有深受大家歡迎的流派唱腔——琴調。

琴調,是彈詞女演員朱雪琴(1923∼1994江蘇常熟人)所創。琴調形成於20世紀50年代初。七歲跟養父朱蓉舫習藝,以「九歲紅」藝名登臺唱開篇,為養父母演出時插邊花。十一歲起以藝名朱小英在江浙一帶,與叔父朱雲天拼雙檔演唱彈詞《白蛇傳》、《玉蜻蜓》。一度曾與養母朱美英拼檔,說唱《雙金錠》、《珍珠塔》。於抗戰勝利後即成為響檔。一九五一年起與郭彬卿拼雙檔演唱《珍珠塔》、《琵琶記》和《梁祝》。

朱雪琴在幾十年的彈詞藝術生涯中,逐步形成了獨特的演唱風格:說表流暢親切、颱風穩重大方、眼神運用恰到好處、手面動作乾淨漂亮。故在書台上真正做到心到、手到、眼到而特別傳神。唱腔上則在「馬調」、「瀋薛調」的基礎上,創造了氣勢磅礡、酣暢淋漓、爽利輕快、旋律大起大伏、疊句一氣呵成的「琴調」流派。並在三弦的演奏上創造了大量的「花過門」(滑音),配之以郭彬卿的琵琶伴奏,真可謂珠聯璧合相映生輝。煞是好聽,深受廣大評彈愛好者的喜愛和歡迎。開篇有:《瀟湘夜雨》、《柳夢梅拾畫》、《妝女報喜(七十二個他)》等不下10餘支。授徒朱雪玲、朱雪吟、朱雪霞等。

朱雪琴在書台上曾講起:「在小時候,其養父常常告誡她說‘一個藝人不能光學人家,學人家只是像別人,要自己獨創一格,包括彈奏樂器,也是這樣’。」故朱雪琴從小就致力於評彈,傾心於彈詞藝術,不僅在樂器上苦下功夫,特別在唱腔上認真探索。所以講:「功夫不負有心人」,才創造出風靡書壇的琴調唱腔。

朱雪琴離世後,余紅仙繼承了琴調唱腔流派。余紅仙彈詞女演員(1939—浙江杭州人)。1952年師從醉霓裳習《雙珠鳳》。1978年後與楊振言拼檔合說《描金鳳》,均任下手。後翻上手,與瀋世華彈唱《雙珠鳳》。天賦嗓音佳,善於彈唱,擅唱多種彈詞流派唱腔。余紅仙的嗓子特好,有「唱不死」的美譽之稱。她的嗓音高亢宏亮又雍容醇厚,發揮了琴調特色。而且余紅仙的這把三弦彈得又滑又活,為琴調唱腔增添了新的韻味。成了自己獨有的剛柔相濟、熱情奔放的演唱風格。談到余紅仙,有人會想起以前她唱了些紅色開篇,那是余紅仙年輕時侯的事。在上個世紀,那個六、七十年代時裡有誰不上當受騙?我是指余紅仙人過中年後,她對琴調的繼承和發展是功不可沒的。

到了九十代初,余紅仙開始授徒,余紅仙授徒是出了名的嚴厲。青年女演員周紅在余紅仙的親授下,唱出的琴調也是韻味十足。我在書場裡,聽過不少余紅仙說的傳統書。余紅仙在弘揚傳統文化,繼承發展彈詞流派起到過積極的作用。

蘇州評彈經過全民齊唱「八隻樣板戲」的「文革」期,上海評彈團處於癱瘓狀態。評彈演員散落各處,有的在「五.七干校」勞動改造,也有的在工廠裡接受「工人階級」再教育。如,蔣雲仙在「益民糖果廠」每天包糖果。「文革」結束後,刮起了一股「行業歸隊」風。中共始終有股,對一切事物、物質的強烈控制欲。它就是一塊石頭,也要讓其榨出三兩油來供中共揮霍。中共讓評彈團恢復其功能,主要是作為宣傳工具的「評彈團」還能為所謂的「改革開放」當吹鼓手。

在七九年底,中共的曲藝協會籌辦「蘇州評彈會書」。有江、浙、昆、滬十多個評彈團體參與「會書」,同時還邀請了滬上部分的老聽客,代表「評彈業餘愛好之友社」赴蘇州參加「會書」。「蘇州評彈會書」在1980年2月16日,大年初一開幕。參加會書有各地評彈團中的「老、中、青」演員,盛況空前。評彈界中,好了傷疤忘了痛的知名老演員喜笑眼開,以為蘇州評彈的「春天」到了。在書會上發言,把百般摧殘評彈的罪責統統歸結到林彪和「四人幫」的身上。也有在「五七反右」吃足苦頭被戴帽、「文革」中又受到衝擊的知名老演員,在談話中「含沙射影」中共操控評彈團後,往常每年「會書」的傳統被迫中斷。表露出:「傳統書目流失,評彈人才凋零。」的其根本原因,是說書人的身後終有影子伴隨著。雖然這些個別老演員沒有明說,誰都聽得出這是有所指的。

說到這裡,我把中共「圈養」評彈藝人的情況簡單介紹一下。

眾所周知,江南蘇州評彈有四百餘歷史。這其中主要是評彈藝人的養老和看病吃藥的切身問題,始終是由個人家庭或其弟子支助來承擔。中共建政後對評彈藝人們承諾:只要參加了「人民評彈團」身老病死有依靠,看病吃藥不要個人掏腰包,全部由政府承擔。而且,一切福利享受政府工作人員同等待遇。這對祖祖輩輩走江湖跑碼頭以說書為生的評彈藝人來講,其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而且,中共的一套鼓動宣傳說得很動聽,句句打動藝人們的心。評彈藝人們就結束了走江湖的生涯,紛紛參入了各地的「人民評彈團」,成了有官僚體制的「人民評彈演員」。中共政權用財政撥款,就把他們給「包養「了起來。並且,在「評彈團」裡建立黨組織,把「評彈演員」牢牢掌控。組織他們以「讀報學習」為名,對其進行強化洗腦,也就是中共常所說的「改造世觀」。同時讓這些洗過腦的「評彈演員」,下工廠,去農村,到工地,為中共編、唱「紅色書目」,唱頌「社會主義」的新氣象。中共對「評彈團」的管理採用「三個三分之一」老方法:依靠其中三分之一的積極份子;帶動三分之一的中間份子;整肅剩下三分之一的落後份子。中共的「五七反右」運動中,評彈界戴右派帽子的老演員,要比其他「吃開口」的飯行當來的高。這其中原因,到後文再提。

到了上世紀八十年初,老一代的評彈演員到了退休年齡,呈現青黃不接現象。中共為了所謂的「改革開放」需求,評彈團還有為其利用價值。上海評彈團把散落各處的評彈演員招回評彈團,又在中學校中招收了二十多名男女青年組成了「評彈青春團」,簡稱:「青春團」。由彈詞演員石文磊任「青春團」的藝術指導。石文磊領著二十多名男女青年的「青春團」成員,到全市各書場觀摩評彈老演員的演出。又讓老演員對「青春團」成員作個別指導,也稱之所謂的「傳,幫、帶」。這一對一的指導不等於收徒,這與以前藝人收徒是極然不同的性質。有個別「青春團」的成員,老演員過逝後,稱自己繼承了老演員的衣皈,是其的傳人。借老演員的知名度來抬高自己,填補其虛榮心態。這樣的事例,在其它曲種中也有常發生。即使是收徒,但這種師徒稱呼加「革命同志」的關係,也是極其荒唐可笑的。

這些「青春團」的成員經過老演員指導和傳授,二、三年後能夠獨立登臺演出書目了。從一些老客口中反映來看,還是相當不錯。只是在「說、噱、彈、唱」和起角色方面〖注〗,有些稚嫩。嗓音也單簿了些,成就受到了某些限制。如能到碼頭上跑跑,闖蕩一番,將來必成大器。可是,到九十代中期,這些「青春團」成員正在成長期,蘇州評彈的「春天」就結束了。中共掀起一場席捲中國大地的,所謂的「體制改革」開始了。

註:評彈起角色受京劇、昆劇影響。所以評彈起角色就有十三門半:包括生、旦、淨、末、醜;單一個生,就有老生、小生、須生、紅生、官生、窮酸生、文武老生、宮生之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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