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畫友H先生說,在溫哥華的唐人街的圖書館週五下午有人像寫生沙龍.是社區組織的,而且是免費,聽到此消息後,心裏很高興,此前去過另一個週末人像寫生沙龍,不過是要付錢的,時間為三個小時,每人得付10加元,畫後感覺效果不是太佳,模特兒並不專業,坐的不規矩,總動來動去的。
昨天剛好沒有接到上工電話,剛好是個星期五,便給H先生打了個電話,問他是否也去參加今天的寫生沙龍,H先生說,他準備去,我便和他約定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收拾起行囊便出了門,不一會就乘車到了唐人街,按照H先生所說的地點,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工作地點,見面寒暄了幾句後,H先生說:"嗷,時間到了,要不你先去吧,我現在正忙於工作,待會我去找你。」看他實在暫時抽不出身來,我便說:「那也好,一會在那裡見。」
從屋裡走出來,過了一個路口,很快便到了唐人街和黑斯町交叉路口的圖書館,以前,我每逢到唐人街采風,路過黑斯町大街,總是快步匆匆,就怕迎面撞上那些吸毒客,因為在這條大街上左右兩側的馬路上,到處溺漫著這些像靈魂一樣游動的流浪者們,其實,他們並不會傷害路人,但走到這裡心裏總髮怵,就怕他們的針頭突然扎向你。
圖書館是座帶有圓頂的古典建築,以前,我並不知道這裡是圖書館,總認為是政府的福利機構設在這裡,因為在此建築的入口處,每天總聚集著大批的流浪客,我總認為那些人,肯定也是吸毒客中的一部分,所以從來,沒有勇氣產生進入到建築內部去探個究竟的想法。
我提心吊膽的繞過那些身上發出腥臭的流浪漢門,快步走進了大廳內,迎面是個服務臺,裡面坐著個青年男士正在和一站在服務臺前的老男人打著話兒 「先生,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咖啡吧在哪?那男人並沒有說話,抬手指了指對面的那帶有黑色鑄鐵花的樓梯,示意是在樓上,道了一聲「謝謝。」我快步登上了帶有馬賽克鑲嵌的腳踏步。圍著樓梯道轉了一個大大的弧形,很快,我便登上了二樓。
我的雙眼像掃瞄器一樣,迅速環顧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果然不錯,這裡的確是個咖啡廳,有酒吧,散座,我的視覺透過立在左側的木格玻璃隔斷,發現在裡間靠近大窗戶的角落裡,聚集著三五個人,手裡個執著小畫板,正聚精會神的對著坐在他們對面的一位年紀在五十幾歲,長著帶有華人特點的中年婦女,在畫板上各自描繪著。
「肯定是這裡。」我心裏揣摩著,兩步並做三步迅速得走進了裡間,我的到來,引起了坐在後排的一位老年白人男子的注意,他暫時停住了剛才還在急速的往灰色紙上打著線條的手,把他的灰蘭色眼睛投在了我的臉上。
「請問,先生,這裡是人像寫生沙龍嗎?」我小聲的問道。那老男人微微的點了點頭,「嗷,是這樣,我朋友向我介紹說這裡有模特兒寫生,是免費嗎?」當我說出此話後,我發現,那老男人臉上漏出了不悅,他沉默了少許時間,說道:「你是第一次來,誰介紹你來得?」我向他重複了一下剛才已經告訴過他我的畫友H先生的名字,他瞇起眼睛,心思了許久,似乎也沒對上號,他向我招手示意,我可以就坐,完畢,他便把視線回轉到了模特兒臉上,繼續在粗糟的紙面上磨起鉛筆來。
我趕緊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從背包裡掏出畫本來,把塑料袋攤在椅子上,從裡邊,找出一隻半截的棕色色粉筆,對著那華人女士畫了起來,那女人似乎是第一次做模特兒,顯然有些緊張,額頭上冒著少許的冷汗,不斷的把不鏽鋼杯子,舉到嘴邊,輕輕的往少顯隆起的嘴巴裡倒著水。我迅速的在紙上起著稿,當我準備開始著色時,發現,那女人臉部的方向發生了微微的變化,本想,停下來向她示意一下,但我扭過頭來觀察了周圍的畫者們,依然保持著剛才的狀態,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來,我趕緊打消了我的念頭,欣賞,人家模特兒是VOLUNTEER,(義工)我並不付費,幹嗎對人家提出太苛刻的要求,算了,還是憑印象,繼續畫吧。
大概我們畫了有近一刻鐘的樣子,剛才對我打招呼的那個西人嘴裡輕輕的發出了指令,「FIVE MINUTES。」不一會又道"TWO MINUTES","OK,STOP."
我們的人群只是佔據了靠近左側窗戶邊的一部分空間,餐廳裡還留有很大的空間,在我們畫畫的同時,會時不時的有食客們端著漢堡包、比薩、咖啡或中餐,落座在我們周圍的空位子上,一邊相互聊著天或是邊吃邊讀著報紙,一張畫罷,羅伯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那些食客區域,左右環顧,東張西望著,然後,他選定了一個目標,便走到了一位長著滿臉花白的絡腮大鬍子的西人老者桌前,微微的彎下腰來,對著他嘀咕了兩聲,那老者慢慢的把自己的視覺從桌上的報紙上移到他身上,然後向空中舉起他的左手來,揮動了一下,表示拒絕。
吃到閉門羹「羅伯」並沒有氣壘,轉過身來,繼續蒐羅起目標來,此時,他發現,在右側的角落裡,坐著一個胖胖的,上嘴唇上、留著撮黑黑的,濃密的鬍子,頭頂上戴著一頂呢絨牛仔帽,長相似墨西哥人的中年漢子,別快步的走上前去,熱情的打了個招呼,向他發出邀請,那胖男人的態度也是乾脆,立馬給於了回絕。
此時,連續吃到兩次「閉門羹」的羅伯似乎是有點尷尬,他轉過身來,衝著我們這一幫,手持畫夾,等米下鍋的畫客們縱了縱雙肩,迅速的做了個鬼臉,漫步走到樓下,去搜索目標去了。
很快,不一會的功夫,他又回返了回來,在他身後,跟著一位身材高大,體型非常健壯的青年西人男子,此人,腦袋上戴著頂黑色帶有紅邊的棒球帽,帽底下漏出一圈同樣是黑色,不過,帶有白色花紋圖案的頭巾,腦袋後面掛著一條長長的馬尾辯,臉部輪廓分明,剛毅,筆直口方,灰藍色的眼睛,嘴巴上長著濃密的鬍鬚。
看此人穿著工裝,我想,肯定是從門口抓進來的,待他走到模特位上坐下來,畫客們便開始準備起稿,突然,那人又站了起來,嚷嚷著道,室內空氣太熱,難以忍受,說完,轉身去打窗戶,卻沒能成功,忽然間,他縱身跳上了窗戶臺舞動他那充滿腱子肉的雙臂,迅力的把那窗戶由下而上的給拉開了,在逆光下,他那強有力的體型是那樣的健美,我為之而動,心想,假如他能保持此動作會多好。
當他從窗台上跳下來後,立即進入了工作狀態,紋絲不動的坐在椅子上讓我們來畫他,儼然像立在那裡的一座雕像,想比較起,上個星期去過的另一個寫生沙龍,眼前的這義工模特兒專業多了,工作態度極其認真,而那一家寫生沙龍找來的模特兒,在我們寫生時,坐的很不規矩且不說,而且嘴裡的話不斷。
在我們進行到快一半的時候H先生來了,我連忙向他打了個招呼,問他道:「怎麼才來啊?」「不好意思,店裡太忙,脫不開身。」他笑著道。 「five minutes"羅伯先生又開始喊倒記時了,此時,我瞅了瞅那模特兒,他並沒有變現出一絲的不耐煩,仍坐在那裡紋絲不動,隨著羅伯先生的一聲"stop" 話音,這個模特兒的寫生算是結束了。
這漢子,伸開雙臂,舒展了一下筋骨,可能是他感覺還是有點熱,別把他扣在腦袋上的帽子摘了下來,並且,把纏繞在頭上的布巾一圈圈的解了下來,最後,他把他那長長、垂直的馬尾辯也給解開了,鬆散的披在胸前,並且告訴大家說,他最美的身體部位,要算他的長發了,假如下次再畫的畫,就畫他現在的這樣子好了,如果沒有羅伯先生的阻止,說他已經夠辛苦的了,再做會很疲勞的,這位先生似乎有點意猶未盡的樣子,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了。
位子上坐了下來,把一頂墨綠色的粘皮小帽扣在了頭上,做起了模特兒。他可能是厭倦了再去搜索免費模特兒了,也可能是畫累了以此想坐下來休息、休息,窗外的耀眼的強光,罩在他那略顯單薄的面頰,把他的臉剪成了剪影,在他高高的有點鷹勾的鼻子底下,有張薄薄的小嘴巴,顯的是那樣的堅毅。
這時H先生收拾起畫本來,湊到我耳邊,微微的道:「我得回去了,老婆打了好幾次電話來,說店裡忙,離不開人。」此刻,我也很理解他,咳,溫哥華的華人畫家們的確是不容易,大多是在工作之餘來享受繪畫的快樂,平時要從事另外的工作,以此來養家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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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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