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富士康深圳員工自殺和生命尊嚴(圖)
深圳富士康員工在流水線上「每天象機器人一樣工作」
生產iphone、諾基亞等名牌產品的深圳富士康的員工頻頻跳樓自殺,原因到底何在?
截至今日,深圳富士康公司半年多內已有13人自殺。公司總裁坐鎮和當地政府的「高度關注」並未能阻止員工繼續自殺。
在第11名員工跳樓死亡後,富士康母公司的大老闆郭台銘週三罕見地親自陪同大批記者進入堔圳富士康園區,參觀該公司的「良好的」工作環境、運動娛樂設施和心理關懷中心。公司還建起各種防自殺的設施。
與此同時,深圳市政府發言人也就此召開記者會,表示「高度關注」。
但這一切為何沒能阻止當天就有第12名員工跳樓死亡,隨後第13名員工割腕自殺未遂。
關注富士康連續自殺事件的香港民間組織「大學師生監察無良企業行動」(簡稱SACOM)商務幹事陳詩韻女士指出,富士康員工工作壓力太大,工會或運動設施形同虛設,工人缺乏申訴壓力渠道,導致悲劇不斷。
香港的社會學者丁學良也指出,到目前為止,企業沒有查找深層原因,而政府還在講空頭大話,沒有真正採取系統性的措施來防止悲劇繼續發生。
「智能機器人」
郭台銘否認其員工連續跳樓事件和工作壓力與企業管理有關。他將其歸咎於現在大陸年輕人心理承受能力不夠。
而深圳的官員說,富士康事件是社會轉型期的特殊問題,員工,企業,社會多方面的原因都有。但唯一沒提政府的監管失責。
就富士康的企業責任,SACOM近日在廠區外尋訪了一些富士康員工,這些員工都抱怨企業給他們的巨大壓力。
早有媒體透露,在富士康,勞動和睡覺幾乎成了大多數工人生活的全部,午飯從排隊到吃完只允許半個小時。由於在流水線上不停繁忙,工人之間也溝通很少,工作程序把工人們變成了流水線上的一個個「智能機器人」。無休止的加班加點則是常態。
SACOM的陳詩韻女士指出,富士康的運動休閑設施恐怕不是所有員工都能自由使用的。有的工人透露:「同樣一個動作一作就做十個小時,然後下班吃飯然後回宿舍睡覺」。在這種工作狀態下,誰還有精力去使用?也許管理層可以?
對於這種缺乏基本勞動保護的狀態,SACOM的陳詩韻女士指出,富士康的工會不代表工人利益,因為富士康工會主席就是大老闆郭台銘的秘書。
如何讓這些工人信賴由資本家領導的工會呢?
獨立工會
很多勞工組織指出,富士康的問題並不只是郭台銘個人或一家企業違反中國勞工法的問題。
上個月美國的非政府組織全國勞工委員會發現中國為微軟、HP和其他品牌加工的工廠工人在高溫下每天工作長達15個小時,一些企業還有性騷擾和監工凌辱員工等各種問題。
勞工權利活動人士指出,亞洲的「血汗工廠」不一定是像黑磚窯一樣,很多企業有寬敞明亮的廠房,但他們的工作模式都是長時間工作,低薪酬,沒有勞工權利,特別是沒有獨立申訴渠道。
富士康2006年就受到過「血汗工廠」的指責。除了它在深圳的分廠外,這些年來它在中國大陸其它地區的分廠也多次出現過工人非正常死亡事件。
丁學良和陳詩韻都分別指出,解決富士康的問題除了企業查找自身原因,政府進行透明監管以外,必須讓工人成立他們自己的工會組織。
生命的尊嚴
一些當下的評論把富士康員工自殺稱作「意外」,還有評論說「富士康」的自殺率低於全國平均水平,言下之意,這沒什麼。
什麼樣的自殺或者什麼人的自殺才能震撼人們對他人生命的同情呢?
也許決不能拿富士康自殺的員工和海明威相比,他們沒那名氣、學識、地位,他們也許不像海明威一樣,懂得什麼叫做信仰。就像丁學良指出的那樣,他們沒有被當做人,而是被當做機器上的小螺絲釘。
不過,這些大概都沒讀過甚至不知道海明威的小人物之死,也同樣是出於不屈服於命運擺佈。
或許,也可以把這些不屈服於命運擺佈者稱作「有心理疾病的人」,甚至簡稱「精神病」,因為他們和我們「正常人」想法不同。但丁學良指出,必須認識到,這一代年輕人不再會像他們的父輩那樣很容易受到奴役。
我想起魯迅先生一百年前說過:「時間永是流駛,街市依舊太平,有限的幾個生命,在中國是不算什麼。」
也許一些中國人的財富在世界上「崛起」到21世紀了,但他們的精神狀態仍停留在魯迅鄙夷的一百年前。
(略有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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