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事變中蔣中正對張學良:「爾有武器,我有正氣!」
(摘錄蔣介石在在西安事變中半個月的日記中, 他和張學良的互動的部分內容,從中可以看到張學良愚蠢無知、進退失據,還原張學良的真實面目。)
十二月十二日
……余既入綏署,未見虎城。移時,綏署之「特務營」營長宋文梅來,孫銘九以護衛之責交付於宋而去。宋告余以:「副司令請委員長在此休息,副司令不一時即來。」余乃命覓張漢卿來見。約半小時後,張始來,對余執禮甚恭。余不為禮,張垂手旁立。余問:「今日事,爾事前知之乎?」答:「不知。」余謂:「爾既不知情,應立即送余回京或至洛陽,則此事尚可收拾。」張謂:「事變實不知情,但我有意見欲向委員長陳述之。」
余謂:「爾尚稱余為委員長乎?既認余為上官,則應遵余命令,送余回洛陽;否則汝為叛逆,余既為汝叛逆所俘,應即將余槍殺,此外無其他可言也」張謂:「委員長如能聽從余等之意見,則當然遵委員長之命令。」余斥之曰:「爾今究自認為部下乎?抑敵人乎?如為部下,則應服從命令送余回洛;如為敵人,則立斃余可耳!二者任汝擇一行之,他不必言;即言,余亦不能聽也。」張遂自述其此次行動之動機,非叛變而為革命。余厲聲叱止之曰:「然則爾尚諉稱今日之叛變為不知乎?」
張言:「即是敵人,亦有談判餘地。」餘憤極,詰之曰:「敵人尚有話可說乎?爾以余為何如人?余豈能屈於叛逆與降服於敵人之劫持與威脅者?」張氣少餒,謂:「此間事非余一人所能作主,乃多數人共同之主張。余今發動此舉,當交人民公斷。倘國民贊同余等之主張,則可證明余等乃代表全國之公意,委員長即可明余之主張為不謬,請委員長退休,由我來干;如輿論不讚同,則余應認錯,請委員長再出來收拾。余始終自信為無負於委員長之教訓。現在請委員長息怒,徐徐考慮之。」
余聞其「交人民公斷」一語,乃知彼輩殺余之毒計,將假手於暴民之所為也。余乃怒詰之曰:「爾妄想國內民眾與輿論能贊同爾等叛亂乎?恐即爾等素所稱為‘人民陣線者,亦不至贊成爾今日之狂謬行動!爾自稱為‘革命,’叛逆亦可稱‘革命’乎?陳炯明何嘗不自稱為革命,天下人誰能信之?爾之部下即在此室之周圍,爾犯上作亂如此,又將何以率屬,何以為人?爾能保爾之部下不傚尤爾今日之所為者以施於爾身乎?爾應回憶;四年以前,國人皆欲得爾而甘心,余代爾受過者不知凡幾;以余之寬容庇護,爾尚可安然遠遊海外今日以後,茫茫大地,何處是爾容身之所?爾真生無立足之處,死無葬身之地矣!尚不自悟,余實為汝危之!」
張聞言,頓時變色曰:「爾尚如此倔強乎?」余反詰之曰:「何謂倔強?余為上官,汝為叛逆,國法軍紀對汝叛逆均應執行懲罰,況斥責乎?余身可死,頭可斷,肢體可殘戮,而中華民族之人格與正氣不能不保持。余今日身在爾等叛逆之手,余即代表整個民族四萬萬人之人格,人格苟有毀傷,民族即失其存在。爾以余為威武所可屈而向汝叛逆降服乎?今日之事,爾有武器,我有正氣;我雖無武器,須知正氣與喉舌即為余之武器。余必捍衛民族之人格,而求無愧為總理之信徒,無負於革命之先烈,亦必無負於生我之天地父母與全國國民!爾小子何知,乃妄想余為爾所威脅,而視余今日之正氣為倔強乎?爾如有勇氣則立時斃余,不然,則認錯悔罪,立時釋余。否則爾既不敢殺余,又不能釋余,則爾將來更何以自處?余為爾計應立即斃余,乃為上策。爾曷不決然殺余耶?」
彼聞言低頭不語,神色沮喪移時問:「爾真無考慮餘地乎?余去矣!」余揮之曰:「去休!」彼乃改容以請曰:「移居余處何如?」余曰:「決不入敵人之居。」彼又謂:「在此不甚安全。」余答之曰:「余不需汝保護!」
彼坐而復立者數次,在旁窺察余之神色態度。余閉目不理之如此半小時,屢言:「余欲去矣!」繼又坐,命役人以食具來,請余進食。余謂:「餘生已五十年矣,今日使國家人民憂危至此,尚何顏再受人民汗血之供養而食國家之粟?況義不食敵人之食!」堅拒之。張仍側立,甚久而不去。余問:「邵主席何在?」彼答:「亦在綏署前面。」並言:「中央諸將領均安全,毫無損害;唯錢慕尹以格拒變兵,被槍傷,然亦僅耳際略被擦傷而已。」余命其請邵主席入見。彼乃命衛兵往覓邵,而仍旁立未行。……
十二月十四日
……早晨,張又來見,立門後,對余流淚,若甚愧悔者。余未與之言,半響,彼無言自去。……
正午,張又來,仍申前意,堅請移居,謂:「此間警衛均非我所能指揮,進見時說話甚不便,對委員長之起居與安全亦不能完全負責調護,心甚不安,無論如何,請遷住高宅。」
余答稱決不移居。張乃言:「委員長之日記及重要文件,我等均已閱讀。今日始知委員長人格如此偉大。委員長對革命之忠誠與負責救國之苦心,實有非吾人想像所能及者。委員長不是在日記中罵我無人格乎?余今日自思實覺無人格。然委員長以前對部下亦太簡默,如余以前獲知日記中所言十分之一二,則此次決不有如此輕率鹵莽之行動。現在深覺自己觀察錯誤,既認識領袖人格之偉大,即覺非全力調護委員長,無以對國家。無論如何,居此間決非辦法。委員長雖堅不允移居但余必以全力請遷出此室;委員長不肯自行,我亦將揹負委員長以出。」
余仍力拒其請,並明告曰:「除非送余回京,否則余決不離此。」張曰:「我欲委員長移居者,乃欲設法秘密送委員長回京而不使人知也。」余曰:「余如離開西安,必須正大光明堂堂皇皇的出去,決不能鬼鬼祟祟隨爾潛行。人格重於生命,已一再為汝言之矣。」……
……端納亦堅請。余不忍拂之,遂以下午移居於高宅。當時細思張如此一 再堅請余移居,終不明其故;或彼以余住新城,乃在楊之勢力範圍內,時久恐余與楊接近,則彼無從作主歟?
移居以後,張入見。余詢以:「今既移居矣,爾等已決定送余回京否?可速商定來告!」
張忽謂:「此事殊不簡單,既有多人參與,一切須取決於眾議。且我等已發通電陳述主張八項,總須容納數事,庶我等此舉不致全無意義;若毫無結果,則眾意必難通過。所謂八項主張者,即:(一)改組南京政府,容納各黨各派負責救國;(二)停止一切內戰;(三)立即釋放上海被捕之愛國領袖;(四)釋放全國一切政治犯;(五)保障人民集會結社一切自由;(六)開放民眾愛國運動;(七)確實遵行孫總理遺囑;(八)立即召開救國會議。」
余責其食言無信,勿令終其詞,並謂之曰:「勿論爾等主張並無何種意義,即再說得動聽些,而爾等行動如此背謬,亦必無人見信,更無任何人能贊成之也 」張又繼續陳說其八項主張之理由,欲余酌加考慮,余謂:「已決心犧牲此身,以維持國家之正氣,成仁取義,籌之至審。在新城言之已詳,何終不省?須知此身可被劫持,而意志萬難劫奪,余決不稍有遷就。非余到京,不欲聽爾對此事有隻字之陳述,多言無益也。」
張謂:「爾亦太專制,余即為一人民,亦應讓人民有陳述國事意見之機會。」
余謂:「今日餘即擔負國家存亡之責,凡效忠民國之國民,此時皆應聽中樞與領袖之命令;反之,若劫持領袖,強迫領袖,豈尚得自稱為人民?況爾為統率軍隊之軍人,更何得自居於人民?今日凡危害國家者,即為余之敵人,亦即為國民之公敵。即使爾自居於人民,如欲說話,亦應在國民大會或地方議會中去說,至就政治及黨的組織系統言如有意見,亦應向中央依法陳請。爾等躬為叛變,不速自悛悟,尚托於陳述國事意見以自解,其謬孰甚!總之,余不回京,爾無論有何條件或主張,均不能談。」
張問:「回京以後,則可向中央提出歟?」余謂:「余可允爾等提出於中央,但余必聲明:余不能贊成爾等之主張。」張謂:「你不贊成,則雖提何益乎?」
余曰:「黨有紀律與議事規則,余不能獨斷,可否應決之於多數也。」
張半晌不語,旋謂:「委員長人格實太偉大但有一點不無令人遺憾,余覺委員長之思想實太右太舊!」
余問:「何謂右?何謂舊?又何謂太右?」
張茫然不知所答,繼乃言:「委員長所看之書,多是韓非子、墨子一類,豈非太舊?」
余曰:「余不知爾所看之新書幾何,且爾之所謂新書者系何種書籍?爾是否以馬克斯資本論與共產主義之書籍為新乎?爾可將爾所看之新書擇要問余,余可為爾詳解也。須知精神之新舊,不在所看之書之新舊;爾豈知爾等之所視為新書者,余在十五年前,已不知批閱幾次矣。」
久之,張又謂:「舉一列以言,委員長滿腦筋都是岳武穆、文天祥、史可法,總覺趕不上時代。為何不從成功著想,而只求成仁?且我數當代人物只有你一人,為何你不稍假借,容納我等請求,領導我等革命?豈非就可成功,為何必欲成仁?以余等所見,成仁決不是辦法,亦決不是革命者之真正目的。
余訝其思想錯謬至此,乃告之曰:「爾此言余實覺奇異,爾須知革命乃是犧牲,而非投機也。成功、成仁本是一件事總理所謂‘不成功,即成仁,’其意並未將成功成仁看做兩件事也。實告爾:我之成仁即是成功,余何日成仁,即革命何日成功矣。爾未讀總理軍人精神教育講演中有‘我生則國死,我死則國生’之二語乎?」
彼謂:「余未閱讀及此。但‘我生國死,’此語尚不難解;若‘我死國生,’則作何解?」
余嘆曰:「爾真未聞革命大道,難怪錯誤至此也。‘我生國死’雲者,譬如余今日若只求偷生視息,置國家利害民族存亡於不問:或偶遇艱險,便生畏怯,身為軍人,人格掃地,國家將何以免於危亡,豈非‘我生則國死’歟?反之,義之所在,不奪不搖,生命可犧牲,而正氣與主義不可犧牲,能保存高尚之人格而死,則精神永遠不死,自有無窮之繼起者秉此正氣以擔當國事,此即所謂‘我死則國生’也。故今日如有人存此妄想,以為劫持我或危害我即可使中國無辦法者,徒見其愚昧而已。」
彼見余不可強幹,乃無言而退。……
十二月十五日
……是夜,張又來見,手持通訊社電稿,報告國際近狀,謂「關東軍」有向綏遠前進消息。察其狀,似甚悔悟而急求陝事之速了也者,莫明其用意所在。又告余此次之事,楊虎城實早欲發動,催促再四,但彼躊躇未允;唯自十日來臨潼親受訓斥,刺激太深,故遂同意發難,然實後悔莫及。如因此亡國,則唯有二途:(一)自殺,(一)入山為匪云云。
按十日張來見時,暢述其對請願團體解說作兩方代表之言,余當時曾痛斥之;蓋以張在西安收容人民陣線,招納反動政客,放任所謂「救國聯合會」者,對學校及軍隊煽惑反動,頓使西北社會浮動,人心不安。對此現狀,倍覺杞憂。余對張,嘗念其十七年自動歸附中央、完成統一之功,因此始終認其為一愛國有為之軍人;故不拘他人對張如何詆毀,余終不惜出全力為之庇護。當西北國防重地全權交彼時,與之切言曰:「望爾能安心作事,負責盡職,以為雪恥救國之張本!」原冀其為國家效忠也。而今彼之所為,實與我所預期者完全相反,幾使大好西北,又將被其淪為東北之續。故中心憂結,輒自痛悔知人之不明,用人之不當,一至於此,不唯無以對黨國,亦且無以對西北之同胞。因此時用悲憤,不勝為之焦灼。故當日日記中曾記其事,且有「漢卿小事精明,大事糊塗,把握不堅,心志不定,殊可悲也」 之語張今必已備閱之矣。……
十二月二十五日
晨,子文來言:「張漢卿決心送委員長回京,唯格於楊虎城之反對,不能公開出城;以西安內外多楊虎城部隊,且城門皆由楊部派兵守衛故也。張意擬先送夫人與端納出城先上飛機,對外揚言夫人回京調解,委員長仍留陝緩行;然後使委員長化裝到張之部隊,再設法登機起飛。」
未幾張亦以此言達余妻,速余妻即行,謂:「遲則無及,城中兩方軍隊萬一衝突,將累及夫人,張某之罪戾益深矣。」
余妻即直告張曰:「余如怕危險,惜生命亦決不來此;既來此;則委員長一刻不離此,余亦不離此一步。余決與委員長同生死,共起居。而且委員長之性格,亦決不肯化裝潛行也。」
張聞此語,深有所感,即允為設法。至午,子文來言,虎城意已稍動,但尚未決定。下午二時,子文復來告:「預為準備,今日大約可以動身離陝矣。」
旋張亦來言:「虎城已完全同意,飛機已備,可即出城。」余命約虎城來見。半小時後,張與虎城同來。余命二人在余床前對坐而懇切訓示之(訓話附後)訓話畢問張、楊之意如何,尚有他語乎?彼二人皆唯唯而退。
余乃整衣起行,到機場已四時余矣。臨發時,張堅請同行,余再三阻之,謂:「爾行則東北軍將無人統率,且此時到中央亦不便。」張謂:「一切已囑託虎城代理,且手令所部遵照矣。」遂登機起飛,五 時二十分抵洛陽,夜宿軍官分校。
……
(愚蠢糊塗的張學良在西安事變中只做了一件聰明事,那就是和蔣介石一同回到了南京,雖後來遭長期軟禁,但畢竟保住了性命而終得高壽。如果留在西安加入陣營,必定難得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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