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專欄】紙幣、鞋帶和監控錄像

2009-12-21 13:55 作者:孤山

 

年底到了，照老規矩，各類事件都要來個打點總結。官方會搞一些十大事件，民間也會出自己的版本，天涯雜談上有人列出了2009年十大自殺事件，排名第五位的是昆明的邢鯤。12月12日，盜竊嫌疑人邢鯤在小南門派出所候問室死亡。死者身上有大量傷痕，警方則說他是自縊身亡。12月16日，昆明市檢察院、公安局聯合召開新聞發布會通報調查結果並公布監控錄像。結論是紙幣開手銬，鞋帶自縊亡。

關於邢鯤的自殺方法，網上的討論很多了，情節也不複雜。警方公布的部分監控錄像，不僅沒有消除民間的疑惑，反倒暴露了更多的疑點。可以理解公眾對警方的解釋完全不能接受，實在太離譜，用流行的話來說，很可能是被自殺的。

奇怪的是，網友提出的質疑非常專業，涉及到諸如新型防撥手銬和老式手銬的區別、手銬的內部結構及其被紙幣弄開的可能性、鞋帶的強度、死者和監控錄像中背影的體型比較、兩段公布的錄像從摸紙幣到打開手銬相差9個多小時，等等。然而，作為專業的警方和檢方，公布的錄像漏洞百出，對公眾作出的解釋荒唐得不可思議。要知道，這還不是一般派出所的警察，是昆明市的！他們受的專業訓練哪裡去了？

這不是唯一的案例，我們已經看到聽到太多。從俯臥撐到躲貓貓，從彈腦門到做噩夢，都是些匪夷所思的解釋，倒是對網路流行語作出不少貢獻。問題是，在那麼多的關押期間離奇死亡案例中，警方怎麼就不能找出一個稍微像樣一點的理由，而不是這種會引起網路瘋狂跟貼的東西。要知道，這種情況下的警方，本來是應該盡量低調夾著尾巴做人的。

一種可能就是，警方故意對公眾智商的公開羞辱。這也許是事實，因為無論誰用這種調查結果來應付公眾，很難讓人不朝這個方面想。不過我倒是希望警方僅僅是想不出更好的解釋不得已而為之。在關押中被毆打致死，無論動手的是警察還是警察慫恿的牢頭獄霸，警方都脫不了干係。當然此類事件經常發生，大多數都被封殺了，公眾沒有機會瞭解。但也有少數案例，尤其是不那麼"敏感"的案子，在家屬追問中，警方為了搪塞，隨口編了一個謊。這個謊的水平，取決於當時回答家屬的警察個人的素質、機靈程度和反應速度，而和各種已經曝光的和將要曝光的證據無關。現在又有了網路，消息傳出去，不知有多少業餘偵探會把警方的回應和證據仔細對照，還有人會去找專家諮詢，做自己的調查。而警方呢，要去修補第一個謊話，需要編出更多的謊話，結果是漏洞越來越多。

說來也不能全怪警方。平時的日常工作就是抓人打人，閑來敲詐勒索欺行霸市，信口胡說可以，正經的公關就勉為其難了。儘管三千縣公安局長進京培訓，也還是解決不了問題。一是積重難返，絕大多數是教不會的，再者也不可能把所有可能隨口編故事的都培訓一遍。只要這類離奇死亡繼續在關押中發生，警方千奇百怪的解釋也就會不斷出現。

談到監控錄像，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我們知道目前全國各個大中小城市都在街道和公共場所安裝監控攝像機。深圳市已經有80萬臺，而發生邢鯤自殺、躲貓貓的昆明市，監控頭也早已超過30萬臺。中國也是世界上最早部署人臉識別系統的國家。不得不承認，中國確有一些世界領先的領域是任何國家都望塵莫及的，比如網路監控技術和從奧運開始啟用的人臉識別技術。不過奇怪的是，如此先進的技術，到了看守所、勞教所和監獄這樣的封閉的靜態的一覽無餘的小房間裡，反倒不起作用了，不是背影就是死角，讓我懷疑在公共場所花費無數財政安裝的是不是高科技的豆腐渣。當然更有可能的是，把好的錄像藏起來，另搞一套對付公眾，或者關押場所故意不安裝好的功能強的攝像監控設備，該裝兩臺的只裝一臺留點死角。畢竟警察希望監控別人，不是監控自己。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