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刺激計畫下的增長陷阱

中國為應對全球經濟危機推出的巨額刺激計畫和較寬鬆的信貸政策向國有企業的傾斜再度揭開其體制中存在的矛盾。有專家認為，雖然現在中國政府沒有打算為拓展國有企業而犧牲私營部門，但若不在私有化、土地和金融等部門施行改革，將會阻礙其向可持續增長模式轉變的進程。

近期一些西方媒體報導提及中國國有企業在政府實施經濟刺激計畫時大舉擴張。不過，中國經濟問題專家，加州大學經濟學教授胡永泰認為，現在就中國在經濟改革方向出現逆轉下定論為時尚早。

*胡永泰：最便利選擇*

胡永泰近期在位於華盛頓的布魯金斯學會舉行的一個中國增長策略討論會上談及這方面問題時說，國有部門得以擴張的原因在於它在宏觀刺激方面對於政府而言是最為便利的選擇。

他說："(這)在很大程度上歸因於在需求下降的情況下令一個公司如何擴大產能；在國內需求下降和國際(經濟)狀況疲弱的情況下如何讓銀行擴大放貸。國有部門顯然願意在沒有顯著產出需求增長的情況下承擔起擴大產能的責任；而那些國有銀行，由於錢不是它們自己的，當然樂於把錢貸給他們的朋友、親戚和那些對可能產生的壞帳不承擔責任的人。所以說，國有部門的擴張是自然的結果，而非有意為之。"

*應扶植中小企業*

不過，胡永泰認為國有企業的投資和國有銀行的大舉放貸等刺激手段在很大程度上用於並不特別具有勞動密集性質的經濟活動；而要解決那些失業農民工的就業問題，中國政府就應該為他們創造條件，讓他們能夠自行經商。但是他指出，扶植中小企業卻正是中國現行體制中最為薄弱的環節。

胡永泰說，這方面的癥結在於農村：由於農民無法提供某種形式的抵押，因此中小銀行這樣的金融中介便無法得以建立。他認為，歸根結蒂，問題仍在於土地的私有化遲遲未能跟進。他說，這是中國經濟得以增長的關鍵所在。

胡永泰說："我認為，中國必須進行土地私有化，為農民工提供抵押方式，讓他們能夠得到更多貸款。通過這種方式的城市化才是中國經濟增長的根本驅動力。因此應當加快土地私有化，進而取消將農民束縛在土地上的戶籍制度。"

*應糾正偏向國有部門傾向*

在被問及國家資源在刺激計畫實施過程中偏向國有部門是否會得以自然糾正，或是需要在金融部門進行大動干戈的改革才能令資金大舉轉向其他部門時，胡永泰說，僅就目前資金走嚮導致產能過剩而言，這方面的問題便必須得以糾正。不過，他對政府在這方面能否有所作為存有疑慮。

胡永泰說："一方面在於政府感覺到其政治上的弱點，也就是政府合法性的問題。因此，充分利用現有產能對於其在政治上的生存非常重要。第二個原因是，現在已經進入胡錦濤政府的‘跛鴨'時期。他任期的最後兩年是做出一番成就的最佳時機。但是，在其政權的末期又偏逢崩潰的世界經濟，所以他目前最關心的是如何利用產能，而不是怎樣將國家帶入高度可持續增長的道路上。"

胡永泰認為，為私有部門提供更多的空間，必然意味著國有部門的萎縮，而國有企業對於政府而言是不可或缺的政治蔭庇工具；同樣，在土地改革方面，則涉及該政黨如何維持其在農村地區的控制這個根本問題。他說，政府意識到為私有部門鬆綁對於增長的重要性，但現在看起來並非要務；只有出現嚴重的體制危機，才可能催生出良性經濟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