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大學海歸博士的跳樓自殺,在海外華人中激起千層浪。有人說,打死都不回國,有人說在美國餐館打工,都比在中國當教授好過。
今年6月才從美國回國的塗序新博士,為什麼要跳樓?網路盛傳浙大曾給他口頭承諾,卻未能履行。因為在6頁遺書裡,死者沒有責怪任何人,卻留下這樣一段話:「國內學術圈的現實:殘酷、無信、無情。雖然因我的自以為是而忽視。」
國內大學的腐敗和醜聞早已不是什麼新聞,有人說要想在中國的高校活下去,80%靠人際關係,20%靠學術。
對於中國高校,絕望的我不想再做任何評論(這只是在浪費我憤怒的感情),所以今天我只想談談人際關係。
我在國內時,基本上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下班後要麼去爬山,要麼去圖書館,很少參加集體活動,因為我討厭應酬,不想在自己不感興趣的人和話題上浪費時間。按照「國家」標準,我在人際交往上失敗的。
但我沒有因此而鬱悶,因為我快樂的源泉有兩個:一,對自己喜歡的人和事,Just do it(直接行動);二,對自己討厭的人和事以及別人對我由此產生的評論,I don't care(我不在乎)。
正是這樣的心態,讓每天都在高強度學習的我同時又活得很輕鬆。所以,以前從來沒有出過國的我,在美國沒有因為「文化衝突」而苦惱。
昨天和Jeff以前的同事Mike聚會,他們一家人都非常喜歡我,立刻提議給我學費,讓我教他們四歲的女兒漢語。要給一個四歲的白人女孩,進行「中國文化輸出」,讓我非常意外-----這是我跟他們家第一次見面,為什麼這麼快地信任我?
可能因為我們在一起相處得很愉快,儘管是初次見面,我沒有感到任何拘禁,嘴一張,想說什麼就說什麼。Mike以前在墨西哥邊境海關工作,負責打擊毒品走私,現在是森林警察,負責保護聯邦森林。他說在培訓中,警察被告知遇到亞裔,尤其是亞裔非法移民,千萬要注意這個巨大的「權威文化差異」:面對持槍警察,亞裔會加倍恐懼,害怕自己會被打死(尤其在荒郊野外的森林裡),極端的恐懼會讓亞裔拚命掙扎。因為在亞裔自己的國家,尤其在荒無人煙的地方,一個拿槍的警察或者士兵,會很輕鬆地殺死拒捕者。
但亞裔不知道,警察端起槍,也是出於恐懼-----警察也怕死啊。美國憲法保證民眾有持槍的權利,所以如果罪犯在暗處,後來趕到的警察在拔槍的時候,可能自己已經中彈了。
再加上美國嚴格的執法、司法程序,警察得倍加小心,才能保住命,保住飯碗。所以相對而言,美國的警察規矩多了,文明多了。住在我對面的一個黑人生日聚會,非常吵,不知是哪個鄰居報了警,我以為警察會很凶地終止聚會,沒想到那個白人警察竟然滿臉帶笑地說:「慶祝生日讓人開心,但需要休息的鄰居卻無法開心,所以請你們調低音響,關上窗戶,否則被打擾的鄰居呆會又要報警了。」
這讓我想起一個杭州朋友的故事:他們那個小區有天晚上特別吵,一個住戶開窗罵那個擾民的人沒素質,沒想到對方把音響調得更大,還罵得更凶:「老子高興!關你屁事!我就是素質低,你能把我怎麼著?」
在聊天過程中,Mike問我這樣一個問題:「我們美國人對你友好嗎?有沒有用‘霸權主義’來欺負你?」
「霸權主義」是我在政治課本上對美國最強烈的印象,所以,我至今都不明白現實中的美國人為什麼一點也不「霸權」。
如果說超市商店對我禮貌是出於商業目的,但美國政府工作人員的禮貌與友好,我就找不出特定動機了。也許這已經成為他(她)們的工作方式,甚至是生活方式。所以即使是陌生人,也經常會給對方微笑、點頭、或者問好。
在中國,如果車讓人,會覺得非常稀奇,但在這裡,車讓人卻是習以為常。儘管如此,我還是小心翼翼地過馬路,不僅因為「杭州70碼」的「後遺症」,也因為我擔心,萬一司機剛剛喝了酒,或者吸過毒?
所以,即使兩邊的車都明顯慢了下來(似乎要給我讓路),我還是不敢過馬路,直到停下來的司機從窗戶伸出手,示意我先過,我才行動。
目前為止,在沒有紅綠燈的路口,碰到的司機96%都停下車,讓我先過------由於經濟危機而失業的美國人,並沒有失去文明。
這種文明,甚至都體現在衣衫襤褸的無家可歸者身上。
第一次看到一個人站在十字路口,舉著「需要幫助」的牌子時,我問Jeff:「他在幹什麼呢?」
「乞討。」
「乞討?」我驚奇地問:「他怎麼可以站著乞討呢?」
因為在中國看到的乞丐,要麼坐在地上,要麼跪著或趴著。美國的乞丐也有坐著的,殘疾的坐在輪椅裡,四肢健全的坐在「正常」的椅子上,有舒服的靠背,讓人有時以為他並不是在乞討,而是悠閑地晒太陽。
家人的照顧和殘疾人保護法,使我在商店、餐館等各種公共場所,都能看見殘疾人。但在中國,我看到的殘疾人,卻幾乎都是跪在街上或者趴在地上乞討。
除了殘疾人,中國的乞丐,還有很多是兒童。但在美國,我至今沒有看到過一個兒童乞丐!
因為如果一個家庭有了困難,往往會從很多社會機構得到幫助:政府、教會或者其它慈善組織。
所以我不明白為什麼小時候,老師總是給課文總結出這樣的中心思想:資本主義社會人情冷漠。
無家可歸者掙紮在社會的最底層,所以每次碰到這些人,我一方面同情,一方面害怕,擔心自己被搶劫。但我至今沒有碰到過一個無家可歸者攔住我討錢,更不要說搶劫。
更讓我吃驚的是,這些散發著臭味的流浪漢,卻經常主動向我微笑問候:「祝你今天過得愉快!」
有一次我打了一個噴嚏,旁邊那個正在垃圾箱裡找易拉罐賣錢的流浪漢竟然扭過頭,沖路過的我一笑:「上帝保佑你!」
我被感動地當場落淚:掙紮在最底層的他,居然能迅速讓上帝保佑我這個匆匆路過的陌生人!
無家可歸者都能如此文明,美國的人際關係可想而知。這就是為什麼有人說在美國餐館打工,都比在國內當教授強。因為在餐館打工,能讓你平靜而誠實地掙辛苦錢,但你卻不能在國內誠實地當教授,你得違心地巴結領導,排擠同事,同時還要在學生面前偽裝知識份子應有的正直。除非退出江湖,否則將只能面對兩種困境:麻木地隨波逐流,或者痛苦地繼續「人格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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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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