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園情夢──陸游與唐婉

2009-04-14 22:04 作者:陳菽蓁 七十五歲的陸游，上書朝廷請求告老返鄉，曠遊人世、縱橫宦海的他再游瀋園，心境依然蕭然如昔。這裡曾經是他傷心欲絕，將畢生痛楚深埋的地方。四十年前，他與唐婉在此地意外重逢、淚眼敘舊，終又勞燕分飛，往事並未自記憶深底抹去，反而更加心酸苦澀、摧斷人腸，這是叫他這一生，無論如何也無法忘懷的創傷。

他和表妹相識極早，早在兩小無猜時因緣已注定，雙雙成人後心靈契合、志趣相投，得以親上加親結髮今生原也是美事一樁，可惜老天總是不容許世間有完美情事，這對天賜良緣的璧人，活生生的被陸游母親拆散了。

陸母管子甚嚴，她認為兩夫妻成天兒女情長，難免耽於逸樂而誤了功名前程，執意陸游寫休書，硬是將恩愛的二人拆散。迫於母親大人以死威脅，陸游心中縱然萬般無奈，也只得聽從。

表面上，妻子已被逐出家門了，但是陸游瞞著家人將唐婉安置在賃居的小屋裡，找機會與妻子偷偷會面；陸母知道後怒不可遏，幸而佣人早先一步通風報信，唐婉才能免去一場被辱罵的劫難。但這對無緣鴛鴦也只得任由命運安排，從此天各一方，兩相黯然！

陸游聽母命另娶妻室，唐婉也在家人安排下另嫁趙士程。陸游於是發憤讀書致力於科名上，幾年後無意中在瀋園中遇到了唐婉，兩人相見恍如隔世，但是，蓄積許久的思念眷戀，卻只能托付花間樹影、雲端天際。

深印心頭的豈止是牽念而已，還有無止盡的遺憾：「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錯的不是兩人的感情，錯的是世事難圓啊！深閨夢裡人此刻身在眼前，距離卻如同千山萬水，情何以堪啊：「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陸游可以將傷痛寄情於詩詞中、投效在國事上，「陸游是南宋詩壇大家」、「陸游是愛國詩人」。「亙古男兒一放翁」的陸游，藉著「一寸丹心唯報國」，將自己的心事投入在大時代裡。而唐婉卻因而抑鬱難了了：「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

「睡不穩紗窗風雨」、「嚥不下玉粒金波」、「捱不明更漏」的唐婉，終於通不過這千古難解的情關：「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瞞得了旁人，又怎麼瞞得過自己傷痛難挹的肚腸？不久唐婉丟下無法承受的沈重而辭世了。

而陸遊走過八十六個春秋，依然思念唐婉到最後。將這份無奈情思留予後人無限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