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錢浸染的媒體良知

山西曝出的封口費事件實際上在圈內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山西的煤礦養肥了眾多的大大小小真真假假的記者,有的記者甚至能讓縣委書記在縣城單獨批一塊地給他蓋樓 拉院子,當然,這錢也不是他自己的工資稿費裡來的,自有人送上門.不光是在山西,在河南,湖南,內蒙古這些產煤大省也經常有,河南報紙曾經報過一礦出事 後,排隊領取封口費的所謂記者排了一百多米長,內蒙古煤礦出事後,大大小小一兩百號記者前去領錢.之前的那幾件事情只不過是沒引起大家像這次一樣的關注罷 了.提起這事,我們應該感謝中國青年報,這眾多的媒體中,敢於對業內的不良現象開火的,活力又很猛的僅此一家.不談具體的事件,我們應該追問:為什麼會有 這樣的情況出現?

我在2007年初在聯合早報發文探討過中國內地官媒勾結的事情,和那個官煤勾結很像,可惜的是,那文章沒幾天就被從聯合早報 的網站和諧掉了.為什麼會出現綿綿不絕的封口費事件,為什麼蘭成長之死並未給眾多的逐臭之蠅以足夠的警示?中國古代有兩句話可以說明這一點:天下熙熙,皆 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中國人都看懂了這兩句話,也是熱情地去實施了,尤其在這30來年中.但是,中國人也忘了先賢還有教導: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還有"盜亦有道."實際上,這都是表面現象,真正導致大規模的連綿不絕的封口費事件出現的根本原因卻是封口費這個短語中的定語那 個部分-封口!
封口,聽上去有點見血封喉的意思,令人不寒而慄,很日益讓人聯想到周朝時道路以目,不可言語.實際上,封口費的目的就是封殺輿論,封殺社會的監督,封殺人們的知情權.

封口有什麼危害呢?我打個比方,假設一條河上的大橋突然在一天夜裡斷了,路過的老百姓打電話給交通局,告訴橋斷了,不能走了.交通局這時候不是要在橋頭豎個 牌子,而是連夜組織人馬,趕快搶修.因為一旦為眾人所知,橋斷了,會追究建設方,驗收方,主管單位等眾多人員的職責,如果我能趕在其他汽車來之前修好橋, 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為了讓這事不傳播出去,趕忙給打電話的人一筆錢,告訴他,千萬別聲張,我們馬上修好.問題是,這樣的辦法可能嗎?在你施工隊沒到的時 候,其他的汽車肯定已經開過來了,你不設警示標誌,不在遠處告知,那汽車不就是和廣東九江大橋上一樣嗎,嗖的就開江裡去了.告知的義務沒有盡到,會導致出 現更多的連鎖反應.這樣的告知,實際上也就是納稅人的知情權,在路上行駛的車輛,大多數是繳納了養路費的,行走的路人基本上是當地的納稅人,大橋的安全對 他們來說,都是必須保障的.你告知了,汽車可以不開過去,擇道而行,行人可以繞道.然後在媒體上公布,公眾可以對橋的建設的各個階段進行質疑和追責,還可 以引發社會上對其他橋樑質量的關注,甚至路面質量等相關鏈條上的問題的關注和監督.一旦瞞報下去,封殺成功,大眾從媒體上看不到這樣的消息,反而全是橋樑 建設速度很快,質量很好,事故搶修很快這樣的新聞,全社會一片和諧,什麼問題都看不到.這不就是等於讓汽車和行人閉著眼睛往河裡跳嗎!封殺輿論,就是等於 將大眾的眼睛矇蔽住,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柯鎮惡和梅超風的本事,聽風辨物,靠感覺走路.

那為什麼會有封口費這樣的事情?利益使然.凡是需要出封 口費的地方,基本都是做了見不得人事情的地方.由於資本對資源的過度索取,導致工業規模不斷擴大,但是在攫取利潤和安全支出這事情上,資本家往往以犧牲安 全支出這一方而告結.為了不斷的攫取巨額利潤,資本就得不斷驅使勞動力進行工作.這忽視安全的狀況下,人身安全事故就無法控制.在這樣的情況下,資本家只 出一點點的封口費就可以使大眾無法對其進行監督,使得他們能夠繼續不間斷地攫取超額利潤.這樣的支出與收入,資本家當然願意做了.一點點的錢就可以收買大 眾輿論平臺,多合算.記者收小錢,而媒體的頭頭們和媒體自身,則幾十萬數百萬,甚至上千萬的收取黑錢.前些年媒體圈內不是廣泛流傳著南方某週末被平安某保 險千萬元廣告費擺平的傳聞嗎.

而作為輿論的掌控者,記者.他們將天下之公器,化為私有,利用大眾的輿論平臺為自己攫取遠遠高於其工資收入的不 義之財,犧牲了社會公眾對於知識份子良知的信任.在北京,媒體圈經常會傳言某某電視臺記者,剛剛工作一年,就在北京四環內買了好幾套房子;某法制報記者, 出去一次,就幾十萬到賬.前年判刑的中華工商時報浙江站站長居然在西湖邊擁有一套700多萬市價的別墅,他的工資都幾百年才能買起?

為什麼在 被公眾視為社會良知的傳媒界會如此的骯髒不堪?究其原因,還是作為知識份子的記者們把自己視為高於體力勞動者一等的人上人,所以要千方百計得搞錢,然後才 能騎到其他勞動人民頭上顯示其高貴的身份.和其他打工仔一樣的生活,那是被記者們所不齒的.精英意識是這個群體最為顯著的標籤.他們不把自己作為勞動人民 的一員,他們認為自己是統治階層的一個部分.所以今日國內,有冤屈的老百姓無處伸冤後,只能找到媒體時,媒體卻現出了本像.

我在媒體多年,接 觸到不少要伸冤的人,他們一見面一般是這樣的問話"要多少錢?我們湊一下"或者是"我們沒錢,能不能少給點", "之前給了太多記者的錢了,都沒給我們報導,能不能事情解決了後再感謝. "聽之令人臉紅.因為這樣的人大多數是農民和下崗工人要討回公道和可憐的資產,頂多是做生意的小資產者,他們根本沒什麼錢,有錢的人也不會去找記者來辦這 事了.他們的每一分錢都是血汗錢.就是這樣,我們的媒體靠正式的,非正式的記者發財了,媒體和記者吃了原告吃被告,吃得腦滿腸肥,可惜了那些移民們無助的 雙手仍在尋找救命的稻草.

突然想起電視劇"銀鼠"裡的那個銀庫總管孫七,別人拿銀子給他,他連連擺手,嫌髒,他可不是因為不愛錢,而是他的那 些錢都是銀庫的兵丁們夾在肛門裡偷帶出來的,所以他知道那是髒的東西.而我們的社會的良心,正義的守望者的記者們卻可以不知羞恥的站在煤礦大門口排隊領 錢,不知道他們想沒想過,那些給他發錢的,那些礦工,那些旁觀的農民,會怎麼想他.他們在領取那些錢幣的時候,有沒有看到縫隙間滲出的殷紅的血液.

或許,在他們用礦工的鮮血浸染紅透的紙幣購買的新房內休憩的時候,會在雪白的牆壁上看到一條條流下來的鮮紅的血跡.(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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