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屈從於政治的悲劇 —尷尬的地震預測與預報(圖)
從5月12日開始,我每天盯著電腦屏幕,腦海一片空白。我深深知道,相對於在這次地震中數萬已經長眠的死者,相對於那正在失去親人的痛苦中煎熬的家庭,無論是悲哀還是憤怒,都是那樣地微不足道。我只是在想一件事,在這場比唐山大地震破壞性還大的地震來臨之前,中國的地震部門或者所有的研究真的沒有做任何相關預測嗎?
地震預測,是純科學技術範疇的事情;而地震預報,則屬於政治範疇,至少在過去與當今中國還是如此。正是地震預報這一可悲的屬性,才使當年唐山24萬民眾化為大地震中屈死的冤魂。這一事實,直到報告文學《唐山警示錄--七•二八大地震漏報始末》問世之後,科學淪為政治婢女這極為黑暗的一幕--中國地震部門出於"穩定人心"的政治需要隱瞞地震資訊才被揭露出來。人們當時以為,這種不義的蠢舉在中國將成為歷史。可悲的是,科學屈從於政治的悲劇至今還在上演。
儘管就此次地震沒有任何預報之事,國家地震局與上海、廣東等地的官員們一致強調"上天容易入地難",對預測地震異口同聲地持"不可知論"--據說,國內媒體也接到禁令,其中第一條就是不讓討論為何地震前沒任何預報的問題。
但在我的記憶裡,中國官方過去對自身的地震預測水平所持態度遠不像今天這般"謙虛"。我上網查詢,查到2006年7月28日中央電視臺"決策者說"欄目播出的訪談節目--"國家地震局局長陳建民:地震能夠預報"。在節目裡,他也用了"上天容易入地難",但強調的是預測技術的進步;並很肯定地說,從1966年邢臺地震之後, 40多年以來,通過幾代人不斷深入研究,現在已經能夠對某種類型的地震在一定程度上做出預報,並舉了 1975年2月4日海城7.3級地震的預報為例。因為成功預報,大大減輕了人員的傷亡和損失,海城地震只死亡了1,300人。
國家地震局局長陳建民
在綜合分析了各種可靠的信息之後,我想,中國公眾至少有3個問題需要政府解答:第一,地震部門的領導人對預測技術的解釋為何震前震後迥然不同?無災情時強調技術進步,一旦出現災情時,地震預測就陷入"不可知論",預測技術一夜間退步到甚至不如幾十年以前的地步。既如此,在科學技術長足進步的今天,納稅人供養這個技術不斷退步的地震部門有何意義?
第二,預測與預報之間的關係。預測是科研部門的事情,是科學技術問題;預報則由黨政部門負責人決定(這種災情的預報當然得報中央),是政治問題。這兩者之間的權責範圍究竟如何,至少應該向公眾有個確切的解釋,以便今後問責。
第三,地震研究的學術成果如何及時地轉化為應用成果。有幾份資料足以說明地震學界關於此次地震是有預測的。2007年7月,美國《地殼》雜誌曾發表一項科學報告,警告中國地區將面臨一次大型地震。參加研究的科學家們通過仔細研究衛星圖像,並對四川省的地殼斷層的10年來的深度和活動研究之後,指出,隨著印度板塊以一年約20-22毫米的速率持續緩慢地撞向亞洲,整個青藏高原都被向北推動,"斷層的長度已經足以引發一次強烈的撼動地面的地震,它的潛力將成為爆發區域性地震的來源"。
這個研究報告的作者共6人,第三作者李勇(Yong Li,音譯)是成都大學博士生導師,第四作者周榮軍(Rongjun Zhou,音譯)是四川地震局工程師。根據網上搜索,無法確證他們兩位是否用中文在國內發表了同類研究報告。但在網上卻可以搜索到一份題為"基於可公度方法的川滇地區地震趨勢研究"報告,這篇論文發表於《災害學》2006年9月號,該文用三、四、五元可公度法預測,推斷2008年川滇地區將發生強烈地震。
令人痛惜的是,這兩份報告都被湮沒於不引人注意的學術研究成果中。對於外行的讀者如我之人來說,自然不懂這類報告的重要性。但地震部門的領導應該是內行,或者至少有不少內行在這部門工作,這樣重要的信息沒有理由被忽視。
往事不可諫,來者尚可追。我只希望在今後的中國,民眾再也不要因為政府的不作為而蒙受這些本可以避免或者減輕的災難。
何清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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