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維光:反省那青春的狂熱(下)
針對近來世界各地出現的一些中國留學生和當地華人在中使館的指使下,公開在自由世界使用暴力和紅衛兵那一套方式的行為,大紀元記者專訪了旅德學者仲維光,請他以過來人的身份,就目前所發生的事情談談他的看法,以下根據採訪錄音整理(接上部分):八十後無異於文革狂徒
但是,令我痛心的是,最近的這些現象,包括所謂奧運火炬傳遞中的對於反對人士、持不同意見者暴力現象、這種狂熱,也包括最近在紐約、在世界各地對法輪功學員九評退黨點的暴力攻擊事件,還有包括達賴喇嘛到德國訪問,居然從各地弄來三、五百名僧侶所謂和尚來抗議達賴喇嘛,不是真正的和尚。這些事件令我非常驚訝的是,它顯示出所有八、九十年代之後成長起來的年輕人,沒有顯示出八十年代以後由於環境的變化、由於青年人在思想深處應該有的一些基本變化的另外一面,而是顯示出來和我們那一代人非常類似的那種愚昧、狂熱的現象。
這種現象使我進一步思索,這種暴力使得大家沒有感到是,受到損害的是我們每一個人,像我一樣,我當年跟著參加,浪費的是我的生命,而現在的年輕人跟著參加這些東西,實際損害的是每一個個人,而不是共產黨政府,這一點我可以舉一個例子來說。今天的年輕人可以出來國外,是因為共產黨的多年黑暗的統治,使得大家的那種離心離德,讓共產黨不可能再像六十年代那樣,只有放鬆今天的統治,讓你能夠有一定的空間。如果共產黨有能力來治理的話,肯定還會像六、七十年代那樣來管制我們每一個人。
中共在海外嚴格控制留學生
給大家舉個例子,比如八十年代的留學生出國後,並沒有自由,公派的留學生要定期向使館匯報思想,每個地方有支部或組織來監督你。其中一個最典型的例子是:在八十年代派到法國的留學生薑友路,後來就是因為突然發現他思想有一些個不大對頭,居然給他灌了迷魂藥,綁架到使館,送到飛機場,想把他綁架回中國。姜友路的同學發現他失蹤,於是就報告了法國的警察局,後來警察在機場看到是姜友路的護照,就把他扣下,姜友路漸漸的甦醒過來,醒來後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最後才想起來時有人給他吃了藥。
這樣的事情在八十年代留學生裡面是非常普遍的,比如那個留學生信箱裡收到了所謂反動雜誌,比如《北京之春》,使館馬上就會注意到這個留學生。我當時有一個朋友,是在高教部搞留學生工作的,在各國都有這種對于思想不穩定的人的監督、綁架和脅迫回國的現象存在。
因此現在所有的憤青們大家都應該看到,今天你們之所以能在國外,能夠稍微輕鬆的呼一口氣,還不是徹底免去了使館對你們每一個人的威脅,因為你們去參加這些活動時心裏也很清楚,你們敢不去嗎?你們能不去嗎?你們不去就有可能有人告到了國內,你的家人受到壓力,未來也受到威脅,當然你去了,也不見得你就一定有未來、有保障,當然大家去了,總是懷著一種僥倖的心理,懷著一種總是不願意讓自己受意外打擊的心理去的。
實際上你們今天能夠去做這樣的活動,而不是像姜友路那樣被綁架回去,是因為這幾十年所有人對共產黨的審視和反叛,對共產黨發出不同的聲音,也包括那些藏人們,他們在世界各地對共產黨損害人權的抗議,這些都幫助了你們,使你們今天能夠到國外來。
對憤青的幾點批評
所以我今天要談幾個我對你們憤青感到迷惑、意外和不理解的事情,用我親身的經歷,我也要對你們提出的一些個批評的意見。
現在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如此狂熱的參加這樣一些活動,當然我是過來人,不是徹底的指責你們,而是帶有同情的、用我的經驗提出批評。
第一點,不是你愛國、不是你熱情,而是你沒有頭腦、沒有認清你個人的價值,你現在只是在做共產黨的工具。
第二點,實際上所有的青年人,現在在國外的行動,影響的不是那些反對人士,而是影響了你自己的個人和家庭,比如說:在國外你從事這些活動,共產黨並沒有為你考慮到你是在一個自由民主的國家在做這一切,你如果違背了自由民主國家的法律,你做的過份的話,給你留學和生活帶來的後果。而且你也知道,在你進入西方填表的時候,表上要填是否加入過中國共產黨。我相信你肯定沒有填這一點,你也沒有填你的家庭成員是共產黨。但是,你在那個社會,你不得不加入共產黨、不得不跟著走,那個我也能理解,也不強求你。但是你在這個社會這樣做的話,你知道損害的一定是你的個人,到你個人受損害的時候,我相信你也明白,共產黨政府是不會伸出手來,幫助你的。
因為從我們那一代人的經驗就已經體會到,在我們那一代人身上,我們跟著共產黨,跟著搞文化大革命的時候,收到損害的是自己。比如說當年參加武鬥,我的鄰居清華段宏水,當時才二十歲,死了之後,對整個的家庭造成的壓力悲痛以及對父母未來所造成的命運的困難,共產黨政府不但沒有管過,而且段宏水還是作為一種武鬥中的凶手,作為一種該死、作為被審查的物件出現。
所以我覺得,我們這些人狂熱的時候,我知道大家實在處於對於自己國家、民族的熱愛,也就是對自己的家庭、對自己的親友熱愛的時候,你參加了這些活動,但是我要告訴你受損害的是你自己,而且我還要告訴你,如果異議人士的力量大了,如果要求人權的呼聲大了,如果西藏人們的利益得到了保障,那麼實際上得益的也是你個人、你的家庭。因為到那時,共產黨就沒有像今天那樣控制你的力量,甚至不得不比今天更放鬆,那麼,你生活就更自由。你想選擇自己未來的機會就更多,實際上今天你對那些異議人士所做出的行動,損害的不是對方,你損害的正是你自己。
第三點,我願意在此從我的角度對大家提出一些建議。就是說,在你現在能夠學習、而且有機會學習的時候,你應該很好地運用這個條件,當初我們這代人沒有這個機會,沒有這種可能,我們無法利用這樣的機會,現在已經有了,那麼我覺得應該以很好地利用這段時間。在你能夠看到異議人士、達賴喇嘛時,你為什麼不去思考一下他們的話,哪怕你不同意,也要思考一下為什麼不同意、不同意在什麼地方,多進行討論,少進行暴力的活動。對於這些憤青,我相信裡面有很多有思想有抱負的人,你應該利用這些機會,珍惜你的青春、應該好好去學習,而不要去參加暴力和所謂社會的活動。
至於那些沒有多少想法的人,我就要鼓勵他們,應該去發展自己的個人愛好、多學一些東西,那怕去戀愛、去筑自己的小窩,過自己的生活,因為我覺得,生命在我們每一個人來說只有一次,而且你最好的年華,你去為一個不是你所要的黨派,為一個不是你所愛的政府,去做這些事,是值得的嗎?
忠告與自省
另一點是:造成今天這個憤青還像我們以前那樣沒有把三十年以來所給你們的那些東西的正面的反映出來,而把它的負面反映出來,這裡邊有很多原因。其中有社會的,也有個人的原因。實際上共產黨試圖還是像培養我們那個年代的人一樣,培養你們這一代人,當然它們在八零年代做不到像六零年代那樣,但是它們一直還是想要那樣做,處心積慮還在那樣做。個人的原因也就是說,你們的父母,就是我們這一代人,對我們的當初的愚昧反省還不夠,所以造成你們這一代人在重蹈覆轍。
為此我也向憤青做一些自我反省。說明我們這一代人無能。我們只一代人在七六年以後的三十年以來,我們沒有為你們作出足夠的事情,來使你們今天能有更多的選擇。來使你們今天沒對共產黨政府、對這個殘害我們每一個中國人、每一個家庭的政府有更多的認識。這是我們這一帶老憤青的無能。所以這是我們這一代人對不起你們的地方,這一點讓我感到更痛心。
如果你們完全重蹈我們當年的覆轍,完全在浪費青春、浪費時光,甚至在西方、在中國又重犯我們當年的那些不可挽回的錯誤的話,那真是錯上加錯,罪上加罪。每當我回想起文革我們所作的一切,總是感到有一種罪惡感。希望你們能有所覺悟,不要再犯錯誤。
值得欣慰的是:無論今天憤青的舉動是怎樣的,比起當年文革我們那個時候叫囂的什麼�血染華盛頓、頭斷太平洋、解放全人類�情形相比,似乎你們有些遜色,但是依然是愚昧。在兩代人的愚昧面前我是過來人,我也希望能夠和你們攜手一起清除這愚昧。
認清中共利用奧運會要達到的目的
我覺得今天大家也能看到,所謂中國舉辦奧運會我也能理解,奧運會是人類的盛會,是人類的節日。但是每個人都很清楚,中共利用奧運會要達到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每一個人好,而是想要鞏固它自己的政權。因此利用這個機會。
我不反對大家參加奧運會,但是要利用這個機會,維護自己的權利,要能夠維護能夠享受人類應有的權利的權利才行。也包括你所不能理解的人的生存權利,他的要求和權利。因此,我希望所有的憤青們,能接受我們這一代人的經驗,能夠充分利用八零年代以來的有利條件,去學習去思索,而不是再一次的像我們那一代人一樣,被共產黨利用我們的狂熱、沒頭腦的一面,為政權、為政治去做一些愚昧的事情。甚至做一些傷天害理讓人以後一輩子都後悔的事情。
我們應該利用奧運會,去理解奧運會,去理解世界其他地區的人。想想為什麼世界上有那樣多的人為奧運會而抵制中共,抵制中共對人權的損害,為什麼世界上有那樣多的人對達賴喇嘛充滿崇敬,對法輪功學員充滿同情,他們會支援他們。
大家要仔細想想。今天已經給了我們更加開闊的思索空間,更多的可能性去學習,那就要跟政府、跟政治拉開距離。從你個人、從你的家庭角度多進行思索。而不要被政府裹挾、要挾、或者挾持,跟著走。任何這種跟著走的結果,損害的不僅是社會,更嚴重的是損害你個人。
仲維光,一九六一年到六九年在北京清華附中上初中高中,其間爆發了文化大革命,從此改變了他整個生活。從第一個紅衛兵在清華附中萌芽開始,他就和鄭義等人成為這個紅衛兵的主要反對者。七二年,返回北京後先後在北京八十六中和二十九中擔任物理教師。八三年考取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所近代物理學思想史許良英教授研究生。八八年到德國,後在波鴻魯爾大學馬漢茂教授處研究當代中國知識份子和思想問題。九十年代中期後作為自由思想工作者,繼續研究當代極權主義思想問題,波普和他的批判理性主義,以及其他當代科學思想和文化問題。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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