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兒養兒在美國（圖）

自從結婚後，就下決心不要孩子，並與老婆達成共識。不要孩子的原因很多，首先，認為自己不可能保證給孩子帶來健康成長的環境。看看周圍的孩子們，競爭太激烈，從小就失去童年的幸福。其次，現在養兒的難度太大了，作為父母，幾乎全身心投入，還得搭上老人們。沒見誰家不靠老人就能帶好孩子的，沒條件的人家，至少得請保姆。可現在的保姆，信得過的有幾個？不時聽到保姆偷東西，保姆給孩子餵安眠藥等，讓人心驚膽戰。再次，影響自己的生活質量。為了孩子，很多屬於自己的東西都得放棄。大家約好去什麼地方玩，孩子離不開的，就去不成。想買個高檔的照像機，可孩子要的玩具還沒著落，這錢不敢花。總之，有了孩子，這一輩子就算搭進去了，從出生一直操心到上大學，畢業了還得張羅孩子的工作。結婚時得補貼吧，辛苦一輩子的血汗錢，說不定此時就沒了。接著就是幫著帶孫子，孫子長大成人又開始新的循環。人生就這樣無休止地辛苦下去，全成了為他人活著。

就這樣，到了美國，決心仍未變。關係好一些的美國人，私下會問中國的計畫生育問題。我總是回答說，中國人口那麼多，資源那麼少，再不計畫生育，人們生存就是個大問題。如果美國人口增加四倍，總的財富不變，美國人會願意嗎？一般情況下，美國人聽後只是笑笑，並不回答。個別的，會爭論一兩句，比如，人本來就是最寶貴的財富，人口增加四倍，財富也應該增加更多。當我再想爭論下去時，別人沒興趣了，換了話題。

後來慢慢發現，美國人的集會，都是帶著孩子去，甚至很嚴肅的場合，也帶著孩子。比如，總統就職，全家包括孩子在內，都站在台上。大家去野餐，那更像是專門為孩子準備的。找工作面試時，別人總會隨意問一下家庭，有幾個孩子。以前以為美國人尊重隱私，不會問家庭的事。其實不然，剛認識的人，談孩子就像談天氣一樣，是社交場合永遠的話題。原來在國內時，同學之間見面，最怕別人婆婆媽媽的，孩子長孩子短，男人不像男人樣。美國男人也這樣，家庭總是最重要的。美國人比想像的保守，結婚後的男人，基本聽不到誰在外面找情人，更聽不到找小姐之類的事。下班後就往家跑，做不完的家務事。到休假的時候，也是全家出動，帶著孩子帶著狗。相處熟了，才知道，美國人把有家有孩子當成有愛心有責任心的標誌，難怪找工作要問這些問題。我沒在大城市生活過，不知道美國的大城市是否也是這種觀念。就我接觸到的美國人，基本都是這樣保守的。這和電影電視上看到的相差太遠了，以為美國人開放得很，接觸以後才發現，其實就像咱們的農民。以前在國內時常聽到丁克，說是從英語來的（DINK, double income, no kids）。偶然的機會，才知道美國人用這個詞，有時是指同性戀。這個詞並不像國內那樣，帶有時髦的含義，反而不是什麼好詞，一般美國人都盡量迴避這個詞。剛來美國不久，別人問我有沒有孩子，我很自豪地回答說，我喜歡當丁克。現在想起來，真是很尷尬，難怪別人對我敬而遠之了。

單調乏味的美國生活，讓我有些厭煩了。有一次和一個老美國說起，他說，不要孩子，在美國活著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回國。是的，不要孩子，等於和絕大多數美國人隔絕，那樣的生活，當然乏味了。我和別人交一樣的稅，其中有一部分是用在孩子身上。我所在的小鎮，還有一項專門的教育稅，用於孩子的教育。因此，儘管我不要孩子，也在為別人的孩子盡力。如果我要孩子，孩子不但能享受到應得的教育，我還可以從聯邦政府那裡得到一部退稅。美國的政策鼓勵養孩子，懲罰沒有孩子的人，和中國不一樣。

在美國待上幾年後，觀念有所轉變，不像以前那麼堅決不要孩子了。現在年齡大了，生孩子麻煩多，領養一個也行。可實際瞭解後，領養並不那麼好辦，麻煩很多。於是，聽之任之吧。沒想到，還真有孩子了。

知道老婆懷孕時，並不是那麼興奮，有了就要吧。接下來，開始孕期常規檢查，定期到醫生那裡去。一般也就是量量血壓問問情況，沒什麼特別的。最大的麻煩，是懷孕反應。老婆幾乎不能吃什麼東西，一吃就想吐。那段時間，家裡的飯菜見不到油，我總覺得沒吃飽，肚子餓。老婆肯定也感到餓，但卻不想吃。我有時候在單位上的餐廳買點東西填一下肚子，比老婆好多了。看著老婆那麼痛苦，有時想，這孩子是不是不要了？和老婆一說，還是決定要。這麼大年齡了，再不要，以後更不可能。

三個月的時候，醫生告知要進行羊膜穿刺抽羊水，進行染色體檢查，排除遺傳性疾病。年齡大了，患遺傳性疾病的可能性會增加。檢查前，醫生詳細講解遺傳性疾病的知識，並根據人種，排列出最常見的疾病。然後講解羊膜穿刺過程，受檢者一般會有什麼感受，可能遇到的風險，風險發生的可能性有多少。講完後，問我們有什麼問題，我當時提出，為了減少風險，可不可以要求由有經驗的醫生來完成。答覆說可以，患者有權選擇醫生。醫生問，想不想知道孩子是男是女？我說想呀。最後，簽字，約定具體進行羊膜穿刺的時間。臨走前，問醫生，醫院做孩子的性別鑑定有沒有限制？醫生大概沒明白我的問題，說有的父母想給自己一個驚喜，要求不做性別鑑定。我接著解釋，會不會因為有性別鑑定，有人不想要某個性別而選擇流產呢？醫生答覆，沒聽到有這樣的情況。

進行羊膜穿刺前，要作超聲波檢查，確認胎兒的位置等情況。探頭放到肚子上，熒光屏顯示出一個小腦袋。隨著探頭的移動，圖像也在變化，漸漸顯示出眼睛鼻子嘴巴，小手小腳也顯示出來了。那一刻，我的心跳一下加速，感受到一種從來沒體驗過的情緒。這，就是一個新生命，看得見的一個生命，儘管不清楚，但已經讓我體會到，那是一個和我有血緣關係的生命。小心臟有節奏地跳動著，醫生告訴說，你們的孩子很健康。測量完各種參數後，醫生問，想不想看看是男孩還是女孩？得到肯定答覆後，醫生操作探頭，仔細尋找。這小子彷彿害羞似的，總是躲著醫生，不讓醫生看到他的私處。最後，醫生還是看到了，說，是個男孩！啊？我有個兒子了！

做羊膜穿刺時，是一個五十多歲的醫生在操作。看來還是尊重我的要求，由有經驗的醫生實施。過程實際上很簡單，也很快，十多分鐘就全部完成了，而且是在超聲波的監測下，一切都可以看得很清楚。兩週後，結果寄到家裡來，沒查出有遺傳性疾病，性別為男性。

到二十幾週的時候，我能直接用耳朵聽到兒子的心音了。此後，每天早晚，都要聽聽兒子的心跳，聽著胎心有力地敲擊著媽媽肚子，一種幸福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