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北京火車南站開陽路段孤零零的最後一片大雜院,在一百多名警察的戒備和十多輛警車的包圍下,被大型鏟車推倒了。這是北京市豐臺區東莊最後一片老舊的院子。
即使是老北京人,也很少知道東莊這個地名,但說起上訪村,幾乎無人不曉。二零零八年到來的前幾天,這個有著二十多年歷史的北京上訪村終於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了。在遠處觀望當局拆村的訪民陳先生感嘆說:「一段歷史過去了! 」
北京市長下令拆除
「二零零六年一月二十五日,距離中國新年只剩四天了。在北京市市長辦公室裡,日理萬機的王岐山市長還在專注地處理公事。有一份北京市社會科學院院長朱明德擔任學術顧問的「關於‘上訪村’」的調研報告,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在報告上寫道:「吉林同志:對此上訪村劉淇同志有過明確指示,如何拔掉這個‘頑症’,請牽頭研究」,北京的雜誌《北京紀事》這麼寫到,北京市副市長吉林則批示說:「摸清違章底數,上訪村是一重點,請與有關部門核實報告中提到的上訪村、公園的地點,納入拆違、整治範圍。」
關於官方下決心要拆除上訪村的原因,該雜誌描述說:「上訪村的負面效應是不言而喻的:已經成為境外媒體報導的熱點,它的存在與規模的擴大,已經形成了氣候,這裡上訪人員的情緒偏激、乃至手段趨向極端,這裡環境髒亂的程度,正在以滾雪球般的速度迅速膨脹,的確成為首都形象與穩定的後患,而且治理難度相當大。 」
「上訪村展示的全是貧窮、愚昧、落後、冤屈和精神變態。到上訪村一看,簡直「不忍卒睹」,絕望、無助、憤懣充斥著這個地段,難怪不少境外媒體漸漸向這裡聚攏,他們在離北京市中心這樣近的地方搞到這樣多的活資料,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正是出於維護偉大首都光輝形象的需要,徹底拆除上訪村的計畫,在這幾個北京市最高官員的批示下制定出來了。
「通過對大康鞋城、北京南站規劃建設治本,徹底解決環境的髒亂問題。根據中國鐵路沿線整治法、老舊社區整治法、綠化整治法、土地開發法等法律內容,盡快治理;對無理訪、鬧訪和蓄意破壞信訪秩序的要嚴肅處理。」
北京市作出的五條措施包括:打擊「上訪非法產業」;加強出租房屋的管理;加強對黑旅社的管理;加強公共場所管理;高法信訪接待站已經不適於在這個地區,建議易地設置。
十二月二十七日,距離北京市下令整治上訪村最後期限的三天之前,東莊上訪村的最後一棟建築被徹底鏟除。
二零零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北京上訪村,位於東莊開揚路最後的一個大雜院被徹底拆除。
上訪村的天時地利
「上訪,中國社會的一大特色。從縣鄉到中央,哪一級政府門前都坐著上訪群眾,哪一級信訪機關的院子裡都人滿為患。在號稱「首善之區」的北京,居然還形成了獨具中國特色的上訪村。」談到北京上訪村,長期關注民生和上訪問題的中國人民大學何天先生有著自己的見解。他告訴新紀元記者,北京這個上訪村從默默無問到揚名世界,跟中共的獨裁暴政息息相關。上訪村是中國人民爭取民主要人權的視窗,同時也是幾十年中國社會各個階層人民,在遭受中共迫害和不斷反抗獨裁的縮影和見證。
上訪村坐落於北京南站附近,由不同的區塊形成的。從北京南站以西到開陽橋、從南站往北邊就是東莊,方圓大約一公里的區域。人數最多的時候,這裡住著最少近萬名來自中國各地的上訪民眾。
根據北京市政府的調查資料,北京南站附近的東莊、南站鐵道北一百間左右的平房;開陽橋南側的平房和小樓房、花南旅店、東高地兒;甘家口附近的平房,約有四十間左右;木樨園、中紀委附近一片七十戶左右的平房區;前門大街兩側胡同裡的平房和小旅館及開陽橋下和陶然亭橋下、與東莊僅隔著一個鐵道口的「上訪公園」 等。
以上這些地方都是長期滯留在北京的老上訪戶集中居住的地方。還有一種有趣的現象是:東莊、甘家口、木樨園、中紀委等地的部分樓房單間,已被上訪戶以每月四百五十元至五百元租下,然後在屋內打上通鋪,再招租上訪人留宿(相當於「二包」)。租金以每人每天四∼五元不等,每間可容納十五∼十八人,出租人平均每天收入七十元左右。
何天介紹說,最初北京並沒有像現在這樣眾多的信訪機構,當時在南站只有一個國務院信訪接待站。從全國各地來的訪民都是坐慢車到北京,而且南站離上訪接待站也就是後來的兩辦和高法比較近,上訪人回家買車票坐車方便。
追溯上訪村的歷史,何天表示,據他所知,上訪村的形成大概始於七零年代末。到一九九九年江澤民迫害法輪功開始後,形成全國上訪高潮。江澤民執政後造成全國普遍的貧富懸殊和貪污腐敗,從而出現大量弱勢群體上訪,直到今天。
「那時我剛開始談戀愛,在北京天壇公園附近,經常看到外地到北京上訪的民眾,因為沒錢,他們自己在靠路邊或小樹林裡搭窩棚住,說難聽點,真跟狗窩差不多,出入的人蓬頭垢面。在永定路附近和北京南站往東也可以看到這樣的景象。當時北京人都習以為常地叫他們是‘上訪的’。」何天回憶道。
鐵道邊被強制拆除的上訪村居民。(圖 ◎ 齊志勇)
早期上訪者多為政治受害者
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後,否定文革,全國開始所謂的「撥亂反正」,平反冤假錯案。很多當地得不到妥善處理的案件,當事人直接到北京上訪。這些人多是中共歷次政治運動中受迫害的和無辜受到衝擊的人。「像五零年代錯劃的右派、被打倒的走資派、叛徒、被扣上地、富、反、壞、右人帽子的‘階級異己分子’,以及文革中製造出的冤假錯案受害人,他們要求平反,恢復名譽。」
那時這部分上訪人之中,當官的和知識份子、學者比較多,老百姓很少。政府總是要作出點姿態,所以也沒有趕走他們,還允許他們在北京申訴。但是很多人直到死也沒有得到平反。八零到九零年代中以前,上訪的人多是受到共產黨政治迫害的人。
隨後,中共政府的黑社會化導致冤案叢生,社會矛盾不斷激化,促使上訪民眾大幅增加。
「各地共產黨官員開始利用職權瘋狂搜刮民財,出現大量社會不公。人們在一切向錢看的信條指引下,拋棄信仰、拋棄做人的良心,導致社會道德下滑、黑社會猖獗,特別是江澤民執政期間發動的對法輪功的迫害,造成社會混亂。越發不可收拾。‘新圈地’運動令全國農村農民失地,官商勾結、城市的非法強制拆遷,使得越來越多的人失去家園,無家可歸,淪落為城市貧民、乞丐,企業改革造成大量產業工人丟掉飯碗。法院失去正義和良知,法官們竟然直接參與製造一起起冤假錯案,」何天的總結,可以說是指出了北京上訪村在九十年代末到本世紀初,大為「興旺」的根本原因。
鎮壓法輪功 引發全國上訪大潮
自從江澤民在一九九九年七月二十日開始鎮壓法輪功以後,引發全國法輪功人員大規模上訪北京,同時也帶動各地訪民上訪大潮的出現。「這些年因鎮壓法輪功,各地公、檢、法一切力量都集中到迫害法輪功上,造成大量冤案無人處理。這些被黑社會、貪官、地痞、流氓剝奪了生存權的最下層百姓,無奈只能上訪北京申冤找青天。」
上訪人數近年激增,九九年以後上訪的都是真正的冤民。訪民成分也非常龐雜,幾乎包括全國各個民族、各個行業、各個階層,但最多的是貧苦階層被稱為弱勢群體的人。「他們都是被共產黨搶劫了個人所有、被剝奪了生存權的下層民眾,」何天解釋說。
上訪村的苦難生活:上訪大通鋪,每晚三元房租睡二十多人。每次吃餃子都得「咬牙跺腳」下決心。諷刺的是與之一步之距的梅園大飯店卻住著拿公家開銷,每天推杯換盞的各地截訪人員。
在南站附近的幸福路一段有很多農轉非的農民房,九零年代,這些房子陸續被訪民租用。索性農民把這些房子打成隔斷,像鴿子籠一樣,租給上訪人。上訪村面積不斷擴展,住的人也越來越多。農民不用種地,就靠租金過活。馬路邊、圍牆下到處都是簡易房屋。立交橋洞也成為訪民棲息地。二零零三至二零零四年,據訪民說,上訪村有住過萬人的記錄。
北京火車南站附近的馬路邊、圍牆下到處都是訪民棲息的簡陋搭棚。
自成一體的上訪村生活
長年往返於北京上訪村和瞭解訪民生態的何天先生認為:二零零零年以後,隨著上訪大潮的出現,上訪村人滿為患,達到飽和。上訪村形成規模,上訪村不僅是房價低廉,上下兩層大通鋪,每人每天三至五元不等。每間可以住十多人,上訪人潮洶湧的時候,每間要擠二十多人,晚上睡覺人擠人。
上訪大通鋪,每晚3元房租。
訪民的增多給當地帶來一些商機,小餐廳、成立打字室、複印室、照相室、理髮室,都在上訪村擁擠黑暗的雜院中出現。小餐廳一般炒菜都是幾塊錢,很少十元以上。小餐廳熬的羊骨湯三塊錢一碗,特受訪民稱讚。訪民也一傳十,十傳百,把北京上訪村的名字傳遍全國。由於它得天獨厚的條件,使中國的訪民都來到這裡駐紮。
另一方面,由於上訪村中住著不少長年上訪的民眾,他們對北京的地形、交通,對各個上訪部門的情況都十分熟悉,成了久病成醫的上訪輔導員。許多初來乍到的上訪民眾,會首先到這裡上課補習,然後才展開他們的上訪旅程。
為了嚴防政府人員搗亂,上訪村村民也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規則。二零零四年,山東的作家高先生想到北京上訪村一探究竟,花了兩天時間在上訪村附近詢問,卻始終無法找到「上訪人員」。
在一個用瓦楞板搭建的簡陋的小屋門口,一個面帶菜色的婦女正在收拾東西。心有不甘的老廖(廖亦武)又走過去詢問,但不一會兒,便回來對我說:「那個女人把我們當成密探了,說我是間諜,你再過去問一下吧。」於是我走了過去,用半開玩笑的口氣給那女人說:我們不是共軍的密探,也不是國軍的間諜,我們只是想瞭解一些上訪者的情況,做個社會調查。女人問:「你們是記者嗎?調查了能報導嗎?」我說,我們不是記者,我過去也上訪過,所以同情上訪者,想瞭解一下現在的上訪者的情況。女人說:「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實話?」我說:「我沒辦法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這要看你的眼力了。」那女人上下瞅了瞅我說:「反正我死都不怕了,還害怕啥?」
但她還是忍不住又問:「那你們不是記者,調查這幹什麼?」我說:「希望能幫上點忙吧。」老廖、回地兩人見我和這女人聊上了,都走了過來。老廖說:「我們不是記者,算是研究者吧。」那女人又說:「不是記者調查這幹啥?你們能把我們的事報導出去嗎?有些記者也來過,其中也有密探間諜裝扮的,他們把我們的話全套去了也沒報導出來。有的假記者還把我們的證據材料都偷走了。不過反正我也被抓了好幾回了,什麼也不怕了,你們看吧。」接下來,女人的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滔滔不絕地從她的口中湧了出來。
高先生在他的《高氏兄弟:尋訪上訪村》一文中描述說,隨後的幾個小時,一百多位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訪民開始排起了長隊,輪流給他們講述自己上訪的故事。「門外聚集的人確實越來越多,男女老少都有,他們每人手中都拿著寫在白布或衣服上的申訴狀。有些人則直接穿著‘上訪服’,手裡拿著狀子站在人群中。他們的情緒異常激動,一陣陣地高聲吆喝著,希望我們出去為他們拍照,傾聽他們的訴說。」直到高先生離開的時候也無法聽完訪民的訴說,只好把訪民的資料帶走。
鎮壓手段法西斯化
四月二十八日被截訪毆打、鮮血滿身的河北訪民孫光輝,打人凶手被永定門派出所警察放走。
訪民的戒備是有原因的。中國人民大學的何天表示,訪民一直被中共視為是對政權和統治的衝擊和威脅。政府多次出動公安突襲上訪村,抓走村民。這些年對訪民的迫害手段也花樣翻新,政策指令條例紛紛出籠,都是沖訪民來的。
曾經多次目睹訪民在北京挨打的他舉例說:「河南老太太王金英的腿就是被截訪人打斷的,北京七十多歲李藍英老太太的腰被警察像趕牲口一樣,驅趕、毆打後野蠻地被塞入警車時活生生折斷的!」什麼非正常上訪、擾亂政府工作秩序、誣陷國家工作人員、衝擊國家機關等,一頂頂大帽子、莫須有的罪名扣向上訪民眾。冤民被打死、打傷、遭遣返、關看守所、拘留等事情都不絕於耳。
政府為逼迫訪民離開北京,二零零五年中國新年到二零零六年期間,上訪村多次被黑社會流氓搗毀,簡易窩棚、大通鋪、爐子、玻璃、門窗被損毀,人為縱火。事實上,在北京市,上訪民眾的社會地位是最低的,比到北京找工作的外地民工還要低得多。
訪民在北京被打死,北京警察根本就不予立案。
在中共十七大前,對全國訪民上訪行為的鎮壓已經完全非制度化,就是隨心所欲。按照一些訪民的話說,鎮壓訪民完全「法西斯化」。一位訪民介紹說,當時中央政法委通知各地,如果發現有到北京集體上訪的,那個地區的政法委書記就地免職;如果發生惡性案件,直接追究當地省政法委書記。政法委成為凌駕於憲法和法律之上的犯罪集團。一位山東負責截訪的警察就公開說 :「我不抓他,我就得沒飯吃。」
十七大前,北京第一次允許外地警車不用挂車牌直接到北京上訪村抓人。以前都是半夜偷偷摸摸在北京警察配合下抓人,現在都是交給地方去做。
全國人大常委會辦公廳人民來訪接待室。
中國政府斥巨資控制訪民
在北京上訪的人成千上萬,而中國政府花在這方面的成本也是巨大的。山東訪民錢麗麗幾次來北京上訪,當地政府每次派出兩、三輛警車和十多人來北京阻截,這些人一待就是十多天。何天說:「為一個訪民,政府出動這樣大的警力,算算全國有多少上訪的人?國家要支出多少財力、物力去擺平?浪費多少國家資源和納稅人的血汗錢?這些錢早已超出上訪人要求的獲賠數字了。請問世界上找得出第二個這樣的政府嗎? 」
《北京紀事》雜誌的文章介紹說,假設「兩會」會期按十天算,每天有兩千人控訪,一百輛車配合,每人每天開支兩百元(含平均補助費一百元、住宿費五十元、飲食五十元);每輛車日消耗八十元;十天總計約四百多萬元。如果加上常年駐京的控訪機構的經費,開銷最少要幾千萬元。按上訪量名列前六名的省份,每個省常駐北京的辦公人員十名,平均每人每天花銷兩百元,加上每月回家的往返車費、通訊費、車輛消耗費等,一年約五百餘萬元,這還是一個非常保守的演演算法。
有人說,如果把花在在京控訪人員身上的補助費,用在解決確實有理上訪的人身上,也許就沒有這麼多上訪的了!然而,聽到這種議論,個別地方的控訪人員說,這是兩回事,兩筆帳。花在我們身上是控訪工作補助費,花在上訪人身上算什麼名堂?算上訪有理啦?
北方某省會市法院的閻某,已經在北京連續搞「截訪」三年。他說:「我已經在北京三年了。我們法院口上訪的,我百分之百全認識。這項工作每年在‘兩會’期間比較忙,但是,那時候力量也加強。待遇不錯,集體吃賓館、住賓館,額外每天每人補助一百元;回單位還享受單位的每天一百元補助,加起來每天得補助兩百元。按月算,一個月六千元。不客氣地說,我在北京三年來,已經裝兜裡十幾萬,給孩子買轎車的錢已經準備好了!說心裏話,我還真得感謝那些上訪戶……。」
中央、地方和訪民的三角遊戲
八月三十一日,最高法院的院內上訪冤民擠滿了訪民。
中國人民大學的何天表示,無數事實證明北京各信訪部門根本沒有解決問題的誠意,也沒有權利就填表蓋章。政府的不作為造成迴圈上訪、一次次、一層層上訪,一次次、一層層批轉,例行公事,衙門作風,終點又回到原點,不了了之,或者週而復始,無限迴圈重複上訪、越級上訪和集體上訪等亦由此而生。中央一級的信訪衙門口的辦事官員,面對蜂擁而至的各地訪民,早已亂了方寸沒有王法,搞起行賄受賄的腐敗行為。舊冤案未了反而增加新冤案,民怨連天。
「政府非常明白。一個人到北京上訪,後邊可能有十個人看著呢,如果給他解決了,馬上這十個人也會到北京。而且有冤情的人絕不止北京這些上訪人,敢到北京的可以說是上訪精英,都是當地起帶頭作用的人,全國有多少冤假錯案要解決呢?同樣如果處置一個法院或犯罪的官員,這些人背後又要涉及多少共同犯罪的人呢?關係網都揪出來,中共政權就面臨癱瘓。他們只能極力維持他們的統治地位,採取高壓手段鏟除上訪村。」
那麼,為什麼訪民還要繼續到北京上訪呢?
根據中國政府內部的慣例,上訪量是上級政府及政府部門對下級考核的重要指標。如果上訪量高,特別是越級上訪和集體上訪的多,地方政府領導就會被追究責任。一位基層截訪的官員說:「集體訪、個人訪達到了多少起,上面就批評,甚至換位子、摘帽子。」
中國社科院的調查報告顯示,在「截訪」這條路被堵死的情況下,為了避免增加基層的上訪記錄,向上級信訪機關接待部門有關人員送禮拉關係應運而生。中部地區某縣一位接訪人員說:「請客送禮,登記了可以消掉;不請客送禮,一旦上級信訪部門登記上就沒有辦法補救了,或者說補救的難度就更大了。所以,信訪接待人員不得不想辦法與上級信訪部門的人員拉關係,請客送禮。河南某地黨委下達正式檔稱,「銷帳是無奈之舉,是最後一招,也是最直接的花錢買穩定。」
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者於建嶸,去年在上訪村對五百六十多名訪民進行了調查,發現有近60%的訪民表示,到北京上訪的目的是給地方政府施加壓力。
一位來自河南的訪民直截了當地表示:「我知道上訪解決不了問題,但我就是要上訪登記,讓他們(指地方政府官員)難受,他們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能讓他們好過。」
顯然,上訪數字涉及到地方官員的政績,而訪民正是要通過上訪,以影響那些對他們不公的地方政府官員的政績表現。這種訪民通過上訪影響中央政府形象,中央向地方政府施加壓力,地方政府再採取非法的暴力和收買行賄手段截訪,形成了一種無法解脫的惡性循環。
絕望中的訪民
來自黑龍江的訪民劉女士對《新紀元》記者說,中共自己身上一個毒瘤,諱疾忌醫,讓他自己割嫌痛,不割毒瘤越來越惡化,只好想方設法掖著藏著,不敢面對。政府想借鏟除上訪村來抵制民眾上訪勢頭,只能愈演愈烈。
據海外和大陸媒體報導,這些年很多絕望的訪民做出了另一種選擇——自殺。由在家裡自殺發展到在大街自殺,由在大街自殺發展到在政府機關門前自殺,由在本地自殺又發展到上天安門自殺;同時,個體的自殺正在向著群體的自殺發展,動輒幾十人坐在樓頂揚言自殺。
北京訪民自殺事件比比皆是。上訪北京九年的遼寧訪民李世告訴記者,中共把人民已經逼到絕路。僅他知道的自殺事件就有一九九六年春,在天安門廣場引火自焚的張軍;西安被醫生偷摘器官的楊潔;不知來歷和姓名的母女二人同吃耗子藥「五步倒」後生死不明;北京順義張淑鳳跳地鐵尋死未遂;甘肅訪民畫家宋建民舍命沖中南海被毒打判刑;東北訪民集體跳天安門金水橋;葉國強跳金水橋遭判刑;不知名訪民在天安門公廁上吊;集體撞天安門旗桿子等。
一些訪民在北京天安門廣場要升旗的時候喊冤,以期引起政府的重視。
李世表示,「這樣的事情太多啦。」訪民、冤民從家鄉一路訪到北京的各衙門口,無果,再繼續訪到中南海、新華門、天安門、玉泉山、使館區,明知希望渺茫,卻非得要一年四季不停地訪下去,訪民說我砸鍋賣鐵也不放棄我抗爭的權利,我們聯合起來的目的就是討個「說法」,讓共產黨還我們做人的權利、居住的權利、種地的權利、工作的權利、看病吃藥的權利、上學讀書的權利、殘疾人社會保障的權利、宗教信仰自由的權利……。總之,就是向獨裁政權要人權、要生存權。「我們沒有給社會造成什麼動盪,我們也不是什麼社會不穩定因素,是誰造成我們家破人亡、流離失所、陷入絕境?是誰讓我們無家可歸、到處流浪、四處奔走呼號?為什麼我們要不要命地上北京來告狀?難道這個社會就容不下我們這些人嗎?我們的失落、困苦、妻離子散、流落街頭還不是這個制度、這個政府造成的?和諧社會是不存在的,永遠也不會存在的,只要共產黨活一天,我們就要抗爭一天,任何人的甜言蜜語都是撒謊欺騙!警察曾經說,訪民被他們弄到死絕的一天,社會就和諧了呀!」
事實上,千千萬萬的上訪人員,特別是那些長期上訪的「釘子戶」、「專業戶」,絕大多數都有一筆不堪回首、觸目驚心的「血淚帳」,若不是他們的合法權益被肆意地侵佔,若不是他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但凡有一點出路可走,他們也不會走上信訪這條「獨木橋」!
上訪村記錄著一段沈重的歷史
平時兩辦胡同前聚滿了截訪便衣。
歲末寒冬,雖然年關將近,滯留於北京的各地訪民大軍,幾乎要掩沒了北京各信訪衙門口。同時,各地派到北京截訪的也有增無減,甚至超過訪民的數量。
二零零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北京上訪村正式從南站地區消失了,二零零八年北京奧運會舉辦期間,國內外遊客不會看到上訪村,北京市領導們終於可以為中共的面子得到了保護而稍鬆一口氣。然而事情並沒有真正結束。一位訪民表示:只要中共執政一天,訪民就不會休息一天,上訪村將與中共獨裁同存亡。他表示,各地的訪民目前都在策劃奧運期間到北京上訪的行動。
而北京上訪村作為中共暴政獨裁歷史見證,記錄了全國無數訪民血淚辛酸歷程,上訪村的歷史並不會因為它的消失而消失。「我相信,在明日,一個新的上訪村必將出現在北京某個角落。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何天最後表示,「這也是一段誰也抹滅不了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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