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漣:春運雪災之後的避險思考
春運雪災目前還在延續,行人路上經歷的千難萬險,管理機構的諸多弊端,也都有親歷者不斷撰文公諸於世。對於當局者來說,應付過災情之後,最重要莫過于思考今後的避險策略。
由於這次是春運與雪災這雙重災難的迭加,所以今後的避險策略應該考慮如何分別降低兩者的風險。
先來談春運。這是道地的人多之災,若干年前我曾因工作原因,現場觀察過廣州與深圳兩地的春運潮,一位同事用"如同地獄"來形容春運期間的廣州火車站。如何減少春運期間的人潮?有人提出,要讓打工族對打工地有"家"的感覺。這一倡議其實並非始自今天,早在90年代末期,深圳就號召打工一族就地過年,並且由市團委出面舉辦一些娛樂活動、免費開放兩座公園,要求企業為留守者提供年夜飯,舉辦文娛晚會,發放紅包等等,以讓打工一族有"家"的感覺。此舉有些效果,至少留在深圳過春節的外來打工族日漸增多。
問題在於打工族這種"候鳥型人口",並非全是節後重返原地打工者,許多人在節前已經結束工作合約,節後需要另找工作。這種人佔多少?一位跟蹤研究浙江打工族遷徙規律的研究者估算為50%左右,廣東今年由於大量港資工廠關閉,這一比例可能相對要高一些。這些人在返鄉之前已經退租住房,他們返鄉不僅是為了與家人團聚,更重要的是與其他返鄉的同鄉們交流信息,以便尋覓下一個生活驛站。不少調查表明,打工族的工作信息有將近一半是同鄉熟人介紹。這類人口構成了無論風霜雨雪歷盡千難萬險也要返鄉的中堅,哪怕打工之地認真營造"家"氣氛,也無法延緩他們的行程。
從廣東省的情況考察,隨著百萬港資大遷徙,明年春節期間或許會減少人流壓力,但這些人流並不會消失,只是轉移到別處而已。如果是分散轉移尚好,但如果是集中於某一兩個省,恐怕情況未必好到哪裡去,因為廣州火車站與廣州市政府已積累近20年應付超密集人流的豐富經驗。但對別處而言,春節期間人流過度擁擠可能還是新問題,讓外來人口增多的省份為改善交通預作準備才是比較現實的問題。至於農民工如何才能真正在打工之地安家,那是一個包括工作、居留權與住房等在內的巨大社會工程,非近期內所能解決。
再來談天災。這次雪災的形成看起來非關人事,但諸多環保專家與氣象專家卻認為與三峽工程的興建有關--必須指出,這並非事後諸葛亮式的看法,早在三峽工程修建之前已有人預警,國內人士如果未曾看到,那是拜政府鉗制輿論之賜。這次湖南、貴州等地應付雪災捉襟見肘,除了地方政府反應遲緩之外,確實也因為這些地方從未有過類似經驗。湖南下大雪至少已是近20年前的事情了,這種情況下,要湖南未雨綢繆,投入巨資建設防寒防凍的基礎設施,自然沒有可能。因此,今年雪災過後,不管中共政府如何痛恨環保主義者將氣候變化與三峽工程的修建聯繫起來,也得放下身段聽取國內外氣象學家、環保專家們的批評建議,認真考慮一些問題,比如重慶的高熱與旱災為何出現?洞庭湖區老鼠為何成災?來自北方的冷氣流年年都有,為何只在三峽大壩修建後才會在長江流域出現如此暴雪?
當政者須知,鉗制公眾輿論固然容易,但各種接踵而至的災害卻不得不防。政府反思的結果只有兩種:一是承認氣候改變與三峽工程之間有一定因果關係,讓長江流域各省以氣候變化為基點考慮基礎設施的建設,未雨綢繆,同時也減少那些改造自然的壯舉,少修些水電工程之類;二是堅決認定長江流域氣候改變只是偶然,與三峽工程毫無關係,所有針對三峽工程的批評都是居心叵測的反對勢力所為,繼續發揮戰天鬥地、改造自然的精神,修造各種大壩,將南水北調工程進行到底。再發生什麼災害,大不了讓總書記胡錦濤多鑽兩次比400米更深的煤井,讓總理溫家寶不停地奔波於災情發生地多撫慰一下民眾。如此,如我這類擁有言論自由的海外批評者無話可說,只能每年膽戰心驚地觀察著那塊"神州大地"上發生的一切,與中國民眾同喜同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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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