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倫多的秋天

2007-11-27 22:01 作者:葉楓

多倫多的秋天一向看上去很美，秋風送爽，楓葉怡人；都說這是這個城市一年中最唯美的季節。美到什麼程度呢？美到你在家裡都呆不住。

可惜的是，今年我竟沒有仔細地領略這美意的季節。眼看著樹上的葉子由綠變紅、再由紅轉黃地飄零降落到地上；落葉預示著植物生命的輪迴，目睹這種現象也不失為一種享受。

但我終究沒能親歷親為地來見證自己此時的心情和思緒，以致於該悵惘的時候沒有悵惘，該頓悟的時候沒有頓悟，因為什麼呢？因為忙，忙什麼呢？忙著做事、討生活。

每每跟朋友講自己很忙時，他們都會異口同聲地說："忙了好啊！"我很喜歡聽這句話，也時常細細揣摩此話的內涵；經過認真的咀嚼和品味，我品出了這樣的味道。一來，忙，說明我有錢掙，基本生活便有著落；二來，忙，又說明所謂的局面打開了，至少滲入加國生活的程度加深了；三來，忙，則意味著我過著充實而有價值的生活；最後忙的含義是：總比在家呆著無聊強。

無所事事的無聊跟拮据困頓的滋味兒差不了多少，在加拿大，無聊是一種病；可是人們有時又不得不生這種病，在美國的時候，也聽到朋友告訴我，無聊經常折磨著他。

為什麼我們到了北美會產生這樣的情緒呢？原因很多，大多數人都沒有閑情逸致去搞清楚箇中的原由，只是接受著它的到來，唯一的辦法是，讓自己忙得不可開交；很多朋友都有這樣的體會，如果哪天一不忙，鬆弛下來，立馬會覺得空蕩蕩的，渾身不自在。好像只有在日復一日的忙碌中才能找到自我，至於為什麼忙碌，就顯得太不重要了。

從事正經事情的忙便稱之為工作，心理學家認為，工作是一劑良藥，對醫治情感創傷和無聊鬱悶十分有效。於是我一直以為，工作是我的良師益友，不管幹什麼工作，只要有工可做，人就精神、就活泛、就有朝氣和靈犀，就像個人。

在我看來，工作著的人是最美麗的，尤其看到很多朋友簡直是廢寢忘食地工作並樂在其中，我常羨慕得垂涎欲滴；要是他們的工作報酬也很豐厚的話，那就心馳神往了，再若是他幹的工作既是自己喜愛的，又能賺很多的錢，那就飄然若仙了。然而，此等境界不是每個人都能碰上，這也始終是不少人的遺憾。

智者認為，生活中最大的遺憾是：沒有留下遺憾。我很欣賞這句話的理由是我想用此話來掩飾此番沒能盡情打量這個秋天的緣故。我錯過了一年中最絢爛的節氣，當我為工作所累、忙得連季節都感受不到時，可能喪失了生活的真意和妙趣；我拚命地打撈，在秋天接近尾聲的時候，急不可待地一大早拿著相機跑出去把自己目力所及的景致一網打盡般地蒐羅在相機裡，彷彿要把這即將逝去的季節重整起來，讓它在我的記憶中閃光發亮。

原打算10月中旬去阿崗昆公園賞楓，卻因有工作任務而擱淺計畫，又想到安大略湖濱地帶走走的，也是因工作而放棄；最後沒轍了，便決定見縫插針、忙裡偷閑地觀賞秋季的景色。於是乎，總讓朋友把車開慢點，特別是行駛至don valley和一些景致十分優美的地段；總是隨身帶著相機，幾乎是手不離機地捕捉秋天散發出來的美妙瞬間。實在抗不過季節、鬥不過歲月了，便在初冬的時節，沿著yonge st這條世界上最長的街道一路觀瞧，要是帶著耳機聽著喜歡的樂曲就更爽了。

這是一種奢侈的生活，裡面有幸福可言，其實，幸福就是一種感覺和感受，它存在於你特別特別想做的一件事中。常常聽到有人說自己特別特別想做某事而沒做成，又聽到有人對此抱怨得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理由都拿來澄清自己的無辜和無奈；他們成全了自己的抱憾的同時也失去了幸福的根本。

如今這世道，想幹什麼就動作快點，不然太容易留下遺憾和悔恨了；所謂"時不我待"是也。作家張愛玲早就有言在先："出名要趁早"，其實，做什麼事情都得趁早，所謂的"只爭朝夕"！像文人一樣的感傷是沒用的，像庸人一樣的抱怨就更沒勁了；要做個行動者，而非思想家和演說家。

在這樣一個資訊發達信息萬變的時代，當你有一個創意時，可能已經有20個人在你之前就有了；而你要超越別人，惟有身體力行地率先為之，想出來不是自己的，說出來也不是自己的，做出來才是自己的，因為它最靠得住，行動就是力量。

在秋意正濃的時候，我沒有及時行動去親吻這美麗的季節，已經鑄成了一個錯，不想將錯就錯地錯過更加迷人的冬季了；常聽人說，多倫多的冬天是乏味鬱悶的，由於時間漫長，就更加遭人厭倦和難忍。殊不知，一年也只有一個冬天啊，為什麼不用一種好的心境和心情去評價它呢？為什麼不去在冬天裡玩味只有這個獨特的季節才能領略到享受到的東西呢？你可以去滑雪、也可以去滑冰，還可以去旅遊。

一般的觀點，冬天不是旅遊的季節，導遊基本都是在這個季節休整的；而我則要說，如果冬天還不是旅遊的季節，那麼連四季都是殘缺的。冬季自有冬季的妙處，中國旅遊學有句俗話："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在這裡我想說："加拿大歸來不看天，多倫多歸來不看雪"。多倫多的冬天美意漣漣，只要我們去發覺、去感知、去鑄造，就會有情有義。

在雪意濃情的冬季，擁抱白雪就擁抱了一個正常的節氣，地球正變得萬般多災多難，如此千瘡百孔，及時行樂或許就是人類"現在進行時"的選擇。我身邊有不少選擇多倫多定居的朋友都覺得這是一個四季分明的都市，有變化才有新鮮感，才不至於無聊愁悶、抑鬱感傷；惟有變化才能鑄造和諧完整！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變的可能就是變化。

朋友，在冬天實在無所事事的時候，不妨誦讀一下英國大詩人雪萊的詩句："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也許，期盼也是一種對冬天的最好觸摸和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