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房子刷上外國漆——如此奧運
早晨打開門,感覺對面二層小樓的顏色有點不對勁,記憶中好像應該是本色的紅磚,怎麼一夜之間就像是刷上了土紅色的漆?我揉揉眼睛,難道是我的記憶有誤?顧不了想太多,我還是急匆匆地走出了家門。傍晚回到家,門口一片狼籍:正慢慢枯萎的苦瓜籐和南瓜籐被扯斷胡亂地扔在地上。一個油漆工拿著一把油漆滾刷正在粉刷我租住的那間小平房的外牆,土紅色的油漆已經掛上了一大半的牆面。說實在話,我非常不喜歡土紅顏色,我連忙上前制止:「快停下,誰讓你刷的?」從河南來的油漆工依然不緊不慢地拿著滾刷來回滾動著,頭也不回地說:「這不是奧運的需要嘛。」
「奧運的需要?刷房子和奧運有什麼關係?」我感到不解。
「明年不是2008奧運嘛,這麼破的房子,外國人要是看見了不是丟咱兒中國人的臉嗎?」油漆工一本正經很認真地說。
「外國人會到這地方來嗎?」
「誰知道呢,不來最好,就怕萬一來了不是?」油漆工小心翼翼對我說。
「那奧運不是還有200多天嗎,這麼早就粉刷,幾場雨雪沖刷下來,你們不是白費力氣了。」我對渾身粘著各色油漆的工人說。
「這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外牆塗料,刷上以後幾年都不掉色,你知道這一桶漆多少錢?」大概是很少有人對他的工作產生興趣,見我和他搭訕,油漆工來了興致。
「這一桶漆能有多少錢,二、三十塊唄。」
「二、三十塊?是這個價。」油漆工伸出右手。
「50塊?太貴了吧?」我大聲說。
「50塊還太貴了,告訴你,再加一個零,是476塊。」
「啊,這麼貴的漆刷這間破房子,你開什麼玩笑。」我想這個人很有意思,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懂。
「和你開什麼玩笑,真的,聽說為了以新面貌迎奧運,光是這種進口的塗料國家就花掉50個億。」
「這不是把人民幣往破牆上貼嗎,你就不心疼?」我看著油漆桶上的英文字母說。
「國家有的是錢,國家都不怕糟蹋,我心疼個啥?」油漆工滿不在乎地說。
我無法驗證油漆工關於50個億的準確性,滾刷一下一下地在牆上滾動,我的心卻很疼。這時候,我突然看到在離我兩米遠的公共自來水龍頭旁邊,一個小女孩正在洗白菜,不,更確切地說應該是洗白菜幫子,有三大捆。這種白菜幫子,我小的時候,常常看到媽媽把它們剁碎了餵雞鴨。此時小女孩在紅色的大塑料盆裡很認真地洗著,一雙手通紅。看到她那認真勁,這白菜幫子難道是準備吃的?
「你洗這麼多菜,做什麼?」我挑選著字眼。
「淹咸菜,冬天吃的。」小女孩抬起頭,有些難為情地看著我。
由於沒有下水道,這十幾米的小路上天天污水橫流,自來水龍頭旁邊聚集著幾個等著洗菜淘米的人,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日子沒法過了,什麼都漲錢。」
「到現在我們家連過冬的煤還沒買呢。」
「煤都漲到六毛了,前幾天五毛我嫌太貴,我沒捨得買,看來今年冬天預備挨凍吧。」
「煤氣也漲錢了,計畫外的,煤氣罐裡還灌水,賺我們的血汗錢啊。」
「我這個月的房租還沒湊齊呢。」
「476塊,這可夠我們一家四口活一個月啊。」
「奧運給我們帶來了什麼好處?物價天天漲,不瞞大夥說,我早上也撿了一袋子白菜幫子,現在是連大白菜也吃不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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