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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偉華:自由在掙扎中冷凝(1)

 2007-09-25 10:29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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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言

在看守所,暴力與血腥警告我,凡事感謝龍哥、感謝嵩哥、感謝牢頭,只有他才有權讓我吃喝拉撒、讓我一舉一動。即使他剝奪我一切,即使他打我、抽我、盤剝我,我依然必須感謝佔山王的暴力恩典。

在瘋人院裡,教授告訴我——你不再有個人思想、個人意志、個人信仰、個人追求,藥物將抑制你的興奮點,轉換你的思想,請接受藥物洗腦與心理引導!成為絕對服從於強權意志的綿羊!

在催眠師那裡,心理暗示告訴我——每天清晨起床,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感恩,感謝黨的恩典,是它讓你還活著,因為它你才還有口飯吃。你得發自內心的祝福、懺悔、謝恩。即使它剝奪了你的一切資源、掠奪了你的一切財富、拆散了你的家庭、強姦了你的妻子、收買你的親朋,你依然應該為它鶯歌燕舞!

從看守所、瘋人院到催眠師;從暴力血腥、藥物傷害到心理暗示;從野蠻原始到文明進步,在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我感受到了怎樣的文明變遷!中國在"進步"!執政黨在"進步"!中國人權在"改善"!黨呀黨呀,你筑就了怎樣的輝煌,我怎麼還敢罵你"這隻披著羊皮的豺狼"!

註:7月12日我到深圳,躲避衡陽國保的傳訊與鑑定。7月21日在深圳龍華鎮被捕,之後先後關押於深圳寶安、湖南耒陽看守所。8月2日被關入湖南湘雅二醫院封閉式精神院,8月31日被移交湘雅二醫院肝、膽、腎移植外科,住入開放式病房,接受佛教導師的宗教引導與催眠師的心理暗示。9月9日獲得自由回家。

二、正文

許多天來一直想著,無論如何應該就自己最近的遭遇,寫些什麼。然而,排毒的過程又是這般的漫長,我依然的全身乏力、頭暈、嗜睡,精力無法集中。而監獄中沾染的疥瘡也趁機發難,其痒無比、如龍穿行,攪得我整日心神不寧、靜臥不能。僅僅靠著每日口服安眠藥,我才得以安枕。

猶如掙扎中受傷的小生物,我日夜親舔著傷口,期待著傷癒復原的一天。每每嘗試繼續寫點什麼,卻因為腦力與精力不濟,難以為繼。難道我真的成了廢人?

一)、瘋人院的藥物殘害

難道真如弟弟湘雅二醫院精神科同事劉教授所說的那樣:

"你的大腦原來就像電腦一樣,能夠接收處理大量的外界信息,然後綜合成稿、分析總結成文,轉變成你的思想言論,與社會互動,影響著國家安定團結。如今的藥物治療,猶如光柵一般,過濾刪除要進入你大腦的絕大部分信息,讓你只能對基本生活相關的有限信息做出反應,你的大腦當然也就不能思想,行動也變得遲緩起來。"

難道我真如當局所預謀的那樣,在藥物的殘害下,從此變成一個痴呆人?甚至植物人?不!我必須拒絕服藥、加強鍛練、體內排毒!出院以後,我終於拒絕了服藥。

說道藥物殘害,我不由的想起躲在封閉式精神病院廁所裡強制自己嘔吐藥物的情景,為了避免強制灌食與打罵,我必須當著醫生護士及"工作人員"的面吞下藥物、接受嚴格檢查,然後再背地裏喝下大量的水,用手指伸入喉嚨,引發嘔吐,把藥物吐出。然後不停的運動,盡量的出汗、排尿,最終達到制衡藥物毒害的目的。這讓我避免了更為嚴重的傷害,然而,這種辦法的作用還是有限的。

與2004年被關時相比,這次服用藥物的劑量大、作用更強,每次達到六、七粒之多。我即使排出了其中的一部分,殘餘藥物對身體的傷害也依然超過上一次。

好了傷疤忘了疼,暴力的傷害是暫時的,然而,藥物的毒害卻是長期的,如今的我不再能奔跑、不再能跳躍,思維、記憶與寫作能力也大為下降。藥物的殘害,有別於監獄裡直接暴力,雖然美其名曰"思想轉化",卻是一種的隱秘而殘酷的強制"洗腦"、身心摧殘與個人名譽損害,它成了專制政府監獄迫害政治異端外的另一種殘酷手段。僅全社會對精神病的歧視,就足以徹底葬送當事人的一切社會關係與未來前途。由於明白這一點,我是堅決抗拒送進瘋人院的。

當我逃避衡陽國保的強制精神鑑定;當我專門撰稿揭露當局2004年以來,當局利用我那湘雅二醫院當醫學教授的弟弟在精神鑑定上做假時,以保外就醫名義釋放我回家為藉口騙我接受虛假精神鑑定就成了當局進一步加害於我的險境。

難怪國安、國保讓我的非直系親屬到耒陽看守所來看我時,只對我說保外就醫;難怪國安、國保帶我離開看守所時,也只是騙我說"可以回家了""讓你回家自己打開電腦給我們檢查。"之後卻直接帶往公安局,並立刻趕往長沙進行其所謂的精神鑑定。

在去長沙的路上,警察讓我的同學黃某勸慰我說道:"送你去精神病院總比關在看守所被人打死、被人雞姦、受盡侮辱好,看守所哪是人呆的地方?一個再強壯的人關進去也會被折磨成廢人的,你知道耒陽看守所打死過多少人?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人?公安部政治犯名單上,你排在前幾位!煽動顛覆國家政權,至少判你十年!只有把你說成精神病才能夠救你。"終於,我不得不面對現實,接受政府的"好意"安排;終於,坐在前位的衡陽市公安局副局長笑著對我說:"賀偉華呀賀偉華,我們對你算好的吧?下次再犯,就不是我來抓你了,是省廳的領導了!" 一直拉著我手銬坐在我旁邊的耒陽公安局國保大隊賀副隊長得意洋洋的說:"以後你就不會讓我們這麼操心了,你知道這次抓你我們費了多大勁嗎?"我在心裏罵聲 "騙子",沒有再理會他們,這就是他們的所謂"被家人送進精神病院"。

難怪後來我那弟弟得意的對我說:"你只要被說成公認的精神病,你今後就什麼也不是了,政府從此不會在你身上再多花一分錢,還監控你個屁!連那些國內外的民運人士都會認為你不正常,你這輩子注定像魏京生一樣,孤魂野鬼般孤獨的度過一生。你們這些民運瘋子!"這時已經關進精神病院的我才知上當,後悔莫及。

難怪如今遊走於街頭的我,再也看不到警車的跟蹤,聽不到路人的謾罵、吐口水,及拿著手機、帶著嘲笑的"路人跟蹤"。因為這時的我,已變成當局想像中毫無影響力的瘋子、廢人了。

難怪到深圳時,當局對全國網上通緝我及逮捕送進看守所的情況一直秘而不宣,直到八月初我被帶到長沙才對外透露我被"家人"送進精神病院。然後大力炒作我是精神病,導致國內外民主陣容相當被動的為我辯解。這一切,都是如此天衣無縫的事先安排著,也讓我對海內外輿論不提我被捕與看守所的經歷而只提精神病治療百思不得其解。彷彿這一切與政府無關,只是家人送我治病,多麼荒唐!

後來才知道,在看守所探監時,弟媳流著眼淚勸我屈服,說父親病倒、母親快急瘋了等等一切,都是當局的刻意安排。這些與母親拒絕外界採訪還矇騙我說沒有一個人打電話關心我,與更換家裡的電話、與警察沒收我的活動資金都出於同一目的。在名譽上搞臭、經濟上搞垮、全社會孤立,可謂一套完美無缺的組合拳。在我家人的配合下,當局又一次"大獲全勝"。為什麼我不能像郭飛雄、陳光誠一般,有著不可動搖的堅強後盾?為什麼我的親人每每屈服於強權,欺詐於我,這次還再次欺騙國際社會,拒絕採訪,掩蓋事實真相?

這使我想起二十多年來,親朋是如何服從當局的意志,把我拉入種種不忠、不孝、不義的罪惡深淵,一篇《強權下的罪惡》,難辨我此生的奇恥大辱。郭國汀一篇"誰是精神病?"的文稿,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多麼悲哀?僅僅因為揭露肉價飛漲、通貨膨脹、人心浮動的事實真相,我就遭此厄運!在這片廣闊無垠的國土,竟然裝不下"真實"二字;這貌似強大的政府,竟然懼怕面對真相!逢人說人話,逢鬼說鬼話,鶯歌燕舞、粉飾太平!外在表現與內心世界嚴重分裂,而表現出一種普遍存在的精神分裂徵候,這才是精神分裂症、這才是精神病!而我的不同點,正在於外在對心靈的如實再現,又怎麼能夠關進精神病院?究竟誰是精神病?

面對專制政府所做出的精神鑑定結果,我黯然失色,我夢幻中孜孜以求而成為責任公民的渴望,猶如破滅的泡沫,消失其五彩的斑斕;我期待已久的國際人權與正義,卻隔山、隔海、隔水相望,遙不可及。難道我命中注定在謠傳與誤解中悲憤而去;難道我此生難逃在孤獨與絕望中消亡?曾經永遠向上的生命動力把我的滿腔熱血與熱淚升華,卻在不期而遇的寒氣中冷凝。自由,經久不衰的狂想,暴政下的生命主題。

(下篇:自由在掙扎中冷凝—看守所的生死較量)(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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