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治奴工的唯一出路：「還政於民」

2007-06-18 23:22 作者:傅建華

山西奴工事件爆發後，全國譴責聲一片，概括起來有兩點：一是呼籲中央整治；二是要求嚴懲地方黑惡勢力。總體表現是義憤填膺。筆者以為，面對如此反人性的惡性事件，任何憤怒都是無可厚非的，但我們也要清醒地認識到，僅有義憤填膺是不夠的，我們要學會反思這樣的一個事實：每次發生這樣的惡性事件，我們都譴責了，都義憤填膺了，我們呼籲中央整治，中央整治了；我們呼籲嚴懲地方黑惡勢力，中央也嚴懲了，黑惡勢力也伏法了。沒過多久，我們的氣也消了，可是，新的惡性事件又發生了，於是，我們再義憤填膺，再呼籲中央，中央再行動，黑惡勢力再受罰，我們再消氣。可是又過不了多久，惡性的反人類事件又發生，於是我們又重新把原來的程序操演一遍。我們儼然成了重複體驗悲劇重複製造悲劇的現代木偶，於是，災難永不停止、悲憤永不停止，所有的荒誕也永不停止。
　　
對民眾而言，僅有譴責是不夠的；對於中央來說，僅有技術層面上的整治也是不夠的。所以，對於這次奴工事件的發生，我深不感訝異，我以為，在現行體制下，發生這種事情是非常正常的，不發生反而極不正常，我反而會感到詫異，感到惴惴不安和匪夷所思。自然，對於肇事者，法律應該對其進行制裁。但我對於中央的所謂整治、所謂嚴懲絲毫不抱有希望。這種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徒然損害了自己的身體，敗壞了自己的情緒，麻痺了自己的神經，轉移了治理的視線，忽視了問題的本質。對真正防範此類惡性事件的爆發有百害而無一利。
　　
如果，我對中央還有所期盼，那我也僅僅期盼它盡快順乎世界潮流，開放戰略層面的政治改革，實質性地還政於民，而不是口頭上的帶有恩賜性質且沒有任何保障體系的「權為民所用」。「權為民所用」固然好，可如果你這樣說，卻不這樣做，我們這些「民」又能怎樣呢？關鍵是要還政於民，「還政於民」是「權為民所用」的保障，沒有實質意義的「還政於民」，就不會有任何意義的「權為民所用」。
　　
體現在山西的奴工事件上，如果是一個人民真正握有選票利器的公民社會，即使會有悲劇事件發生，也不會有持續數年以及造成如此大規模迫害性的惡果。
　　
在一個等級森嚴的政治金字塔體系之下，從中央到地方都是不正常的，處在金字塔底層的是那些最無辜最弱小最龐大的普通民眾。而中央位於這個金字塔也就是這個壓迫性大山的最頂端。所以，從政治倫理學的本質看，中央恰恰是這種「迫害」的總根源，也是這種有迫害性制度的製造者和維護者，如果不從根源自身的改革做起，總是幻想在不觸動這個總根源的前提下，希望它利刀斬斷金字塔中高層，這不但是不切實際的，也是徒勞無益的。
　　
在金字塔政治體系下，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受迫害者，包括那些黑惡地方官員、無良礦主。我不懷疑中央有治理國家的美好動機，但殘酷的現實卻是無法改變的，那就是：即使中央想做天使，也改變不了它是現行政治體制下最大的「迫害者」的本質。甚至那些黑惡勢力也深深受到它的「迫害」，如此一來，又會產生新的問題：（1）地方勢力在各項政治、經濟利益上受到金字塔最上方的中央的壓力，它只有加倍地把這種壓力轉嫁到底層的民眾中去；（2）金字塔上方的中央為了維護金字塔的整體穩定，需要中上（黑惡）勢力的配合，所以，必須在非政治利益層面上對中上（黑惡）勢力作出讓步，事實上，所謂的黑惡勢力也很聰明，它們只在經濟利益上挑戰中央，決不在任何意識形態上犯錯；（3）中上（黑惡）勢力，知道自己的價值，知道金字塔頂端的中央必須藉助他們來維持統治，知道他們不可能被大規模清洗，因為即便是全能型的中央集權政府也沒有能力在目前的金字塔體系下一步到位地統治管理到金字塔的最底端即最廣大的普通民眾。這樣，它們被清算的總體概率並不高，所以，即便有黑惡勢力中被抓典型的分子被嚴懲，他們也不會太害怕，只是會在繼續迫害金字塔下方民眾的同時力爭避免被抓典型的命運。
　　
所以，在現行的政治體制下，金字塔最頂端的階層（不直接再點名了，太敏感）一定是迫害最底層民眾的最大勢力。只不過是最頂層的統治者有各級中上的很黑惡或多少都是黑惡的勢力作為它的管制代理，而不那麼顯眼罷了。指望最頂層大規模嚴懲他們是緣木求魚，完全不切實際。試問，最頂層的人會整體性地砍斷幫自己實行管制的膀臂和手足嗎？充其量，它只會在眾多黑惡勢力中找出那些已經被曝光形象很壞民憤很大的典型懲治一下罷了。這只是生物界斷腕求存的生存伎倆在政治統治術上的一個轉化罷了。
　　
現在，我們的一些知識份子熱衷於呼籲最大的迫害者在不改變它的統治原則和迫害本質的情況下，去嚴懲一些中小迫害者，這是多麼的可笑。這與抱薪救火其實沒有兩樣。所以，我敢說，中央震怒沒有任何用處，這樣的悲劇還會無止境發生，並且可能越演越烈。指望癌症病灶去殺滅癌細胞，這是死路一條。當務之急是切除癌症病灶，而切除癌變病灶的方法就是率先從改變中央的統治方式開始，真正開放政治改革，徹底拋棄整體壓迫性的金字塔政治體系。
　　
一個大力士想提著自己的頭髮脫離地面，這是多麼的不切實際和滑稽不堪。現在，我們某些人對中央的欺盼，與期盼那個大力士提著自己的頭髮跳離地面一樣荒誕離奇。拋開我們的離奇幻想吧，只有從「還政於民」的角度切入，我們才能真正找到根治奴工事件的秘辛，舍此之外，別無他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