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運之前看北京

2008年北京奧運之前的建設被說得天花亂墜，這裡修地鐵，那裡在綠化，鳥巢體育場修得如何壯觀，馬路修得多麼漂亮，弄得人心痒痒的。這次回中國，首要目的就是去北京看看，先睹為快。本來有地方住，但為了行路方便，就在王府井大街的華僑大廈下榻。

華僑大廈我太熟悉了。它是1959年國慶十週年時建成的，屬於十大建築之一。如果記憶不錯，十大建築是人民大會堂、革命歷史博物館、軍事博物館、農展館、工人體育館、北京火車站、釣魚臺國賓館、民族文化宮、民族飯店和華僑大廈。華僑大廈的建築面積遠遠比不上民族文化宮和民族飯店，但華僑大廈地理位置好，故也列為十大建築。民族文化宮和民族飯店本來屬於一個整體，但為了湊成十大建築，才把它分為兩個。

北京已變成芝加哥

五十年代，筆者還在財政部當蘇聯專家的翻譯，就聽說為了修建這些建築要動用一筆國家預算，上面意見很不統一，最後好像還是毛澤東點頭。

當時，財政部的辦公地點就是清朝時駙馬爺的官邸，裡面雕樑畫柱，極為壯觀。正面的一個大廳是迎客軒，正殿前門的十幾扇彫花朱紅大門使我終身難忘。這套佔地百畝的宮殿，迴廊深無盡，宮殿鎖千門。正殿後院，正房、偏房四合院，一套連一套，像個迷魂陣。本來改為行政辦公之所，這裡拆、那裡建，格局完全破壞，就已讓我心痛，而後財政部搬遷，駙馬爺官邸全部拆光，建成革命歷史博物館。現在想想，真是太可惜了。

這幾十年來，北京大興土木，拆城牆，破封建，牆土填平永定河，不知拆了多少古老建築，朱紅色的內城牆、外城牆全部拆光，北京古城已經變成芝加哥了。

當時為了保護老城牆而向上請命、後來被劃成右派的的梁思成說過：「拆去一座城樓就好像挖去我一塊肉，剝去了外城的城磚，就好像剝去我的一層皮。」罪過啊！罪過！好好一座有兩千年歷史的文化古城，不僅是中國的財富，也是世界的財富，就被如此蹂躪。我一直在問，什麼思想主導偏偏把這古皇城定為首都？哪怕在 50公里以外呢？幸好北京目前還留下北城的一塊老區。據說，為了迎接奧運的統一規劃，現在還有的老四合院非拆不可。

筆者不同意北京城變成芝加哥，並不等於老城要保持過去的破爛。在北京逗留時，筆者又閑游到我1949年曾隨胞姐關敏謙住過的王府井大街北面的臥佛寺49號。那裡本來是一個歐洲某國大使的私邸，裡面有幾套四合院，也是庭院迴廊，雕樑畫柱，非常壯觀。

解放後，該大使臨撤離前，把它交給好友、當時還是基督教牧師的趙復三照管，住在裡面的有趙復三的親朋好友瞿希賢、胡繩夫婦、葉淺予、戴愛蓮等等。真沒想到50多年後，這個破損的朱門還在，但經過文革洗禮，已變成破落不堪的大雜院。

高級酒店的管理問題

大佛寺後街，那條狹窄的老北京街景引起我無限的回憶，只是店舖林立，年久失修，雜亂無章，毫無迎接奧運的跡象。我和一位同時代的老人攀談，他說北京為了迎接奧運，凡是能被外國遊客見到的門面，都要粉刷一新，但在這裡，遊客絕跡，當然另作別論了。

現在的華僑大廈是1988年重建的。一夜之間，舊樓徹底炸毀，技術高超，傳為佳話。舊的華僑大廈，也是在一年之間趕建的，質量可想而知，片瓦不留，毫不足惜。現在的華僑大廈煥然一新，一進入大廳，大理石鋪地，左右都是咖啡座、餐廳，燈火輝煌。一進入619號房間，房間寬敞高大，一張席夢思大床，可在上面做前後滾翻，太舒適了。

在空中飛了一夜，真想睡一覺，想把窗簾拉上，誰知窗簾既破又髒，扯拉不動，我不得不爬到沙發上硬拽。這時室內突然暗下來，找不到電門開關，只好請服務員幫忙。原來這個飯店還在用六、七十年代的總開關器。

想到曾經丟過護照，所以發現酒櫃上有個小保險箱高興極了。可是打不開。請服務員找個技術員來協助一下，她說「馬上就到」。這個「馬上」竟是等了三夜四天也未見有人來。

最讓筆者哭笑不得的是，一些朋友來電話找我，服務生都說本店無此人。我下去查問，發現原來接待處的熱心服務員親自幫我登記時，護照上的Dr. Kuan，Dr也被認為是姓，當然找不到我。這都是德國的制度不好，有了學術頭銜，就永遠把它掛在所有證件的姓名前。就是見上帝了，墓碑上也刻上頭銜。不過，在五星級飯店裡還是知道歐洲客人的習俗為好，以免誤會。

好友開玩笑地說，華僑大廈還是國營的，仍吃大鍋飯，照顧不周，敬請原諒。筆者對他說，其實小問題都可避免，關鍵是要有一套好的管理制度。

離奧運還有一年光景，千萬不要只治標不治本。迎接奧運，應該改變的是人的質素，而不是那些表面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