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欣賞〗 雁兒落過得勝令．閑適

2007-06-04 23:46 作者:歲 寒
[雙調] 雁兒落過得勝令·閑適

鄧玉賓子

乾坤一轉丸，日月雙飛箭。 浮生夢一場，世事雲千變。 萬里玉門關，七里釣魚灘。 曉日長安近，秋風蜀道難。 休干，誤殺英雄漢。 看看，星星兩鬢斑。

【作者簡介】

鄧玉賓子，鄧玉賓的兒子，生平事跡不詳，與其父鄧玉賓都擅長散曲。《全元散曲》錄存其小令三首。(鄧玉賓，參見作者簡介：叨叨令·道情。)

【字句淺釋】

雙 調：元曲宮調之一。雁兒落過得勝令：曲牌名字。此曲為「帶過曲」，由「雁兒落」(前四句)和「得勝令」(後八句)兩隻小令銜接起來組成。解題：這首小令以 極特殊的表現手法，肯定了不慕功名、安於閑適的處世態度。丸：形狀小而圓的物體。比如：彈丸、藥丸。浮生：人生。語出《莊子》「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世 事：人世間的事。雲千變：出自杜甫《可嘆》詩，成語「白雲蒼狗」也來自此詩。萬里玉門關：東漢名將班超抗擊匈奴，封定遠候。這裡指仕途上進、封官揚名。七 裡釣魚灘：東漢隱士嚴光隱身不見光武帝，垂釣於富春江畔七里灘。這裡表示退隱、鄙視仕途。長安近：表示官運亨通、仕途得意。蜀道難：用李白「蜀道之難難於 上青天」之意。干：干祿，求取功名利祿。殺：這裡同「煞」，極、甚的意思。看看：仔細看。星星：這裡指頭髮花白的樣子。

【全曲串講】

乾坤像一顆轉動的小丸，日月像兩支飛行的快箭。 人生像一場短暫的夢幻，世事像流雲瞬息間千變。 封官者遠戍玉門萬里關，隱居者垂釣富春七里灘。 朝陽好運長安官場不遠，西風薄命蜀道崎嶇艱難。 不求當官，就白作了一世英雄好漢； 看人當官，一個個直累得兩鬢斑斑。

【言外之意】

此曲最獨特之處在於：作者純粹以圖畫思維的表達方式，用十組自身具有完備內涵的啞劇鏡頭，按一定的邏輯順序連接起來，推到讀者面前，卻不加一句旁白或者畫外音！

我們不妨根據曲子的原句和註解中的說明，先將十組境頭用語言描述如下：

乾坤一轉丸：無極的星空。群星如螢火蟲迎面扑來。光亮的銀河系小如彈丸，緩緩轉動著。四條旋臂越近越大，包圍了鏡頭。周圍的奔星呼嘯有聲。
日月雙飛箭：鏡頭迎著群星直奔太陽系。太陽相對運動中從面前劃過，飛速遠離而去；月亮在鏡頭前劃過，同樣方式飛去，就像兩隻離弦而去的飛箭。
浮生夢一場：莊子高枕而臥。夢景：春遊、宴樂、群花，莊子化蝶投入花中。淡出。莊子推枕而起，兩臂作扑動翅膀狀，以陌生眼光茫然四顧。
世事雲千變：人群紛紛擾擾。騎馬坐車的官家；奄奄待斃的飢民；搶親的惡少；喊冤的窮人；杜甫拈鬚低吟，抬頭，天上白雲如衣，瞬間變為黑狗狀烏雲。
萬里玉門關：朔風、黃塵。邊關高樓迅速拉近，「玉門關」三字特寫。關門開處，班超帶一隊人馬馳出，旌旗招展、劍戟生光。黃門宣旨，班超跪下接旨，官兵歡呼班超封侯。
七里釣魚灘：富春江。七里灘。嚴光悠然垂釣。捧書朗吟。遠處數騎卷塵而來，嚴光躲入路邊林中。來者展開聖旨，四向高呼，無人回應，飛馬而去。
曉日長安近：朝陽柔麗。長安街上車水馬龍。新中狀元打馬遊街。春風得意馬蹄疾。隔日。新遷宰相打道回府，威風凜凜、前呼後擁。
秋風蜀道難：秋風黃葉，滿山飄零。棧道懸空、羊腸小道直入雲端。枯松倒掛，澗瀑飛湍。李白在荊棘夾道的小路上步履維艱的前行。
休干，誤殺英雄漢：英雄隱居。屋中書劍琴棋、弓箭挂壁。門開處，小吏捧官服跪獻。英雄不受。吏搖頭而去。特寫：英雄頭髮由黑轉白。秋風中獨酌獨飲。
看看，星星兩鬢斑：一高官上朝，面聖奏事。與他官爭議。下朝。在官廳中坐斷爭端。惆悵難定。食寢難安。特寫：兩鬢未老先斑。

十 組鏡頭好像分鏡頭劇本，形象的描述了宇宙、時間、人生、社會這些哲學命題，以及人世間不同處世原則的人們的不同人生歷程。內涵十分豐富。作者雖然未加旁 白，但他選擇的這些鏡頭，仔細揣摩起來，還是有傾向性的：班超封侯一節應有另一組最後的鏡頭：班超滿頭白髮，向天而嘆。奮筆疾書。皇上閱讀信函。「臣不敢 望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關。」皇帝掃視群臣。群臣個個面帶悲慼，低頭搖首。

作者對隱居不仕的處世態度是肯定的，其中也反映了當時的讀書人對那個險惡的政治環境的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