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樣變成一個說謊家的

2007-05-09 22:22 作者:甄士雨
有一天朋友對我說在哪都能做一個好人，我說不一定。有一句話叫做入鄉隨俗，如果人生活在一個充滿欺騙的環境中，想不說假話都難。

　　現在我們誰都知道大陸民間假貨氾濫，當局輿論造假。在那樣的環境中，說假話就是天經地義的，說真話就會被歸為異類。也許有人不太同意這一看法，下面以我的親身經歷稍加佐證。

一場躲不開的生死保衛戰

　　由於中國的中專學校已經過剩，中央計畫全國190所相關專業的中專學校要砍掉100所。為此部裡在全國範圍內展開評估，為縮減學校數量做準備。我所在的學校為了能保住不被砍掉，升格為省部級重點校是一個比較保險的辦法。為了保住飯碗，力爭評上重點校就成了一場生死保衛戰。

　　我是一名教育工作者，也有人稱為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但是在這個莊嚴稱號下，我卻只能以為公的名義按照校黨委的要求，一步一步從小打小鬧到後來大張旗鼓的弄虛作假。

　　列位英明，作為一名職工，要為學校著想，作為一名黨員，更有黨性的要求，一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說一句口頭禪：我容易嗎我？

　　為了生存，上重點成為學校工作的重中之重。黨委書記親自坐陣，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我是一名多年的模範教師，也是一名中層幹部，挑起這副重擔責無旁貸，黨委的器重既使是我想躲也是躲不掉的。

天塌下來書記頂著

　　重點學校的要求很高，各項指標都有嚴格的標準。實際上我們學校的軟硬體都距離標準差的很遠，怎麼辦？只有做文字遊戲了，只要有點譜兒，我就盡量誇大。但是初期我心裏底氣還是不足，放不開手腳。學校不具備的空白項目就不填，硬性指標不敢亂填。

　　評比指標有一欄，是學生寫入黨申請書的百分比。我向黨委書記請示後，就動員學生趕緊補寫入黨申請書，注意要寫過去的日期。我雖然按照黨委的指示佈置下去了，如數的達到了指標，但是心裏總是有點不得勁兒，這畢竟是事後做的手腳。

　　學生的黨員和團員百分比也有標準，而現有的黨團員人數達不到百分比的指標。這時書記發話了：「按評估標準寫上就是了。」啊？這也能瞎寫呀。我自然不敢違拗，反正天塌下來有書記頂著呢。

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黨委書記能量可真不小，也許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吧，請來了一位評委來學校指導評估材料的製作。有了這個內線情況就不一樣了。

　　評委是個專家，一看差的太遠了，這樣羞羞答答的填表根本沒戲。指示所有項目一個不能含糊，都得達到指標。如教師要有三分之一學生對教師的打分記錄，校長和科長要有工作計畫和總結，這些要有最近8個學期的，也就是4年的記錄。過去學校從來就沒有搞過這些東西，現在要補工作量相當大。我受命負責召集學生，當然是三好學生，交代要領，先把評估所需要的平均分數定好，就按照這個結果去填表。注意要逼真，不能讓其他評委看出破綻。

　　幾天下來，全校教師8個學期的打分記錄齊全了，足有一尺半厚。

　　看到學生們認認真真的造假，心裏別是一番滋味。這就是我們的教育嗎？我們要把下一代培養成什麼樣的人呢？ 但是不這樣做哪行啊，交不了差呀。

人有多大膽　地有多大產

　　我的心態由反反覆覆也漸漸趨於平穩了。天天按照評比要求去做數字遊戲，除了造假還是造假。我通知校長和科長抓緊補寫以前8個學期的工作計畫和總結，不能誤事。補寫也是加強認識了吧，也許真能有一點兒提高的作用呢。

　　接下來就是教師的大本學歷和研究生學歷的所佔百分比，都是硬指標。這時我心理的承受力加強了許多。好在評委只要複印件，我把教師的畢業證收上來，一會兒的功夫中專的學歷就變成大本，大本就變成研究生了，要多少就變多少。怎麼變？說來簡單，先是複印原件，然後再貼要改的字，再複印。因為是貼字，複印出來會有接縫的黑印，此時用修改液塗蓋黑印，再複印一遍就天衣無縫了。咳，無所謂了，又不是我自己，全校上下不都在這樣做嘛。

　　學校的佔地面積不夠怎麼辦？就通過關係找到局內兩個有關單位製造假文件，相應面積的土地就變成了學校的實習基地。

　　各項指標還有很多，無非就是一個假字，要什麼造什麼，要多大造多大。

　　假就假唄，不假也不行。誰也負不起因為自己承擔的那部分不合格造成評比失敗的責任。如果在這次關係到學校命運的評比中，有誰堅持不肯造假，肯定會被認為精神不健康。如果因為你堅持講真話而使學校評不上，唾沫星子也得把你淹死。全校從上到下誰也不願意評比失敗，所以就集體造假。況且其它學校也在造，就看造假的水平了，誰不造是傻瓜。

　　評估小組的努力沒有白費。學校如願以償的評上了省部級重點學校，皆大歡喜。還是那句老話：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此言不虛。

結語

　　有道是人之初性本善。人善良和真誠的本性與生俱來。但是在中共統治的社會裏，說謊已經成為一種文化。這一文化正在使人類真誠的天性逐漸泯滅，它扭曲了人們的行為。在這樣的環境中，人們不再為說假話感到羞恥，不說假話反而被認為不正常，由身不由己進而主動參與造假，使成為虛偽社會裏滾滾濁流中的一分子而心安理得。

　　在中國大陸，要想作為一個「正常」人生活下去，不說假話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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