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批示無小事

2007-01-12 02:56 作者:趙志疆

「2007年春運應該徹底停止漲價，因為春運漲價不合情、不合理、不合法。」7日下午，中國政法大學法學研究生郝勁松自山西太原發出一封致鐵道部部長劉志軍的特快專遞，呼籲鐵道部在即將到來的2007年春運期間停止票價上浮。 （1月8日 檢察日報）

據悉，郝勁松此舉既緣於擔心鐵道部2007年春運繼續實施漲價方案，同時也是因為看到一則新聞：北京市民姜海程在火車上吃了份價格達15元的白菜一事，經鐵道部部長劉志軍批示後，武漢客運段領導專程來北京向姜海程道歉。「我聽後頗多感慨，一個乘客吃不飽這樣的小事，都能勞部長批示，春運漲價涉及到多少乘客的合法權益——這遠比一份白菜要重要千萬倍！」

「天價白菜」事件一度沸沸揚揚，最終該列車的餐車長因「工作失誤」被停職，鐵道部相關人士則表示，「這趟列車屬於極少數的情況，不能代表所有列車。」鐵路部門對事件的定性是，餐車擅自提高了餐費的標準，不過公眾顯然對此並不滿意——15元一份的白菜存在暴利，12元一份難道就不存在暴利了嗎？相比之下，春運漲價確實涉及到了更多乘客的合法權益，但是漲價方案始終都是遵循鐵路部門的統一部署，「春運漲價的年度性癲狂」之中並沒有哪個列車敢於擅自提高票價。這到底是誰的工作存在「失誤」？更為關鍵的是，究竟誰應該為之道歉？

姜海程維權的成功本身就極具偶然性，雖然事情最終得到瞭解決，但體現出來的卻並非「群眾利益無小事」，而是「領導批示無小事」，其中的反差已經足夠耐人尋味。當郝勁松同樣滿懷期待地寄出信件的同時，領導批示實際上已經成為了檢驗重要與否的唯一標準——無論是一份白菜還是春運漲價，重要與否取決於能不能得到領導的批示，而並非涉及到多少乘客的切身利益。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夏學鑾曾經表示，姜海程的做法可以成為消費者與壟斷行業博弈維權的一個借鑒範本。對於普通公眾來說，可以從姜海程那裡借鑒到維權意識，但是僅有維權意識顯然是不夠的，更關鍵的是應該懂得通過既定的合法程序維護自身利益，而不是僅僅寄希望於得到領導的一紙批示。

郝勁松之所以廣為人知，是因為其一貫的「維權鬥士」形象，然而在與鐵老大的較量中，他卻一次次敗下陣來。不久之前的12月1日，他狀告鐵道部春運漲價程序違法一案在北京市中院一審落判，法院當庭駁回了他的訴訟請求。依法維權屢屢受阻，郝勁松不得已退而借鑒姜海程給領導寫信，這本身就是一種倒退和失敗。正因為如此，如果說普通民眾借鑒姜海程使人感到欣慰的話，郝勁松借鑒姜海程則更多地使人體味到無奈和悲哀。「分流客流」、「削峰填谷」的最大悖謬在於，本該以運輸旅客為目的的鐵路部門以漲價手段力圖阻止旅客的流動，由此不可避免地帶來關於其價值取向的拷問。然而從郝勁松的敗訴來看，相關法律已經默認了春運漲價的事實。由此帶來的疑問是，有了法律「撐腰」之後，鐵路部門還會不會主動放棄垂手可得的收益？面對外界質疑，他們還能不能拿出查處「一份白菜」那樣的決心與勇氣？

只要郝勁松無法像姜海程那樣幸運地得到領導的垂青，春運漲價不如一份白菜重要也就不可避免地成為一種無奈的現實，鼎沸的民意最終也將又一次在與壟斷行業的博弈中敗下陣來。果真如此，我們現在所要關心的也許就不應該是春運到底會不會漲價，而是最終上漲多少的問題。